喂他吃?宋欢欢揣度不出度,她斟酌着。
“殿下。”
犹犹豫豫端着破云酥不动,喊出这一声,是个拒绝的意思。
宋欢欢把手里的糕点往上扬了扬,带着几分哄,“您吃一些吧殿下,奴亲自为您做的。”
陆矜洲是大爷,他做什么事情向来随性,喜怒无常惯了。所以没考虑什么,捏起一块破云酥,就在宋欢欢以为他要自己吃的时候。
勾唇冷冷一笑,拂手将她手里的糕点全都拂丢了,进贡而来的瓷碟摔了个稀碎,陆矜洲就此收腿站起来。
脸上覆着薄薄的阴霾,那双眸仿佛凝着寒冰。声音更冷,他一字一句斥道。
“胆敢迕逆孤?”
找事的语气,宋欢欢缩了头。
位高权重的人,说话即使不发怒也有威严,何况陆矜洲是提着声气斥责问罪。
宋欢欢饶是胆子大,她也不敢再干什么,乱忙跪下来,跟以前一样,破云酥搁了,两只手揪着她软趴趴的小耳朵。
可怜兮兮跪着说道,“奴错了。”
这比老妈子提着棍子要打她。还要叫她害怕。
这个男人好看是好看,脸唬起来也太吓人了。
陆矜洲原以为她胆大无比,谁知道竟是个小纸虎。中看不中用,这就经不住吓了?
有心逗她玩玩。
陆矜洲一脚踩在宋欢欢眼皮子底下的那块破云酥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别了一根松花簪子的脑袋瓜子。
继续逗她玩,“哦?错了?”
“错哪里了?”
宋欢欢这一会融汇贯通,一五一十阐述道,“奴没有给殿下喂酥点吃。”
陆矜洲嗯一声,问她,“那该如何是好?”
“为奴为婢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孤如今心里不快活,该怎么收拾你好?”
宋欢欢跪着,小心肝跳得猛快,这份讨好人的差事实在不好做啊。
东宫太子果真喜怒无常。
陆矜洲了许久,就见到这小腰姬,揪着小耳朵的两只爪子拿下来了。
他心里防备,以为小腰姬受不了羞辱,要撕破脸皮的时候,便见到她把两只手交叠到一起,颤巍巍举过头顶。
翻出两个嫩白的掌心,呈现在他的面前。
语气较之前要更可怜了,她说,“殿下,您罚吧。”
啧。
还真是少见的讨打的方式。
如今哪家婢子做错事情要打手心的,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学堂?
可惜了,他不是夫子。
陆矜洲瞧着她的手心板。虽然白嫩,却长了茧,看上去还不像是新长的。
在指节当中摩挲出来的,看起来像是常见握着些什么东西。
兵剑还是短刀?
茧也不遮一遮,就敢露出来,这是要给他送把柄?
看她的年岁不大,陆矜洲看不清她的脸,只往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下去,两颊还带着一点没褪下去的婴儿肥。
那一排睫倒是挺长的,落成一排好看的阴影,时不时颤会,显然是怕,看都不敢看他,太后去哪里找的稀罕东西,往他的东宫里塞。
陆矜洲不会吃她做的任何东西。不管是不是她用心做了端上来的,到底只会被他丢弃而已。
宋欢欢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手心被打,她想缩回来,比较这么举着手,实在有些酸。
但是陆太子不发话,她又做错了事情,自然是不能够再自作主张。
只能老老实实攀举着手,等着陆太子发难。
陆矜洲薄唇一勾,绕过她的手心窝子。骨节分明的手朝着宋欢欢的睫毛去了,准确无误寻到最弯最翘的一根,陆矜洲眼睛都不眨一下,径直给她扯了下来。
“唔......”
他下手快准狠,且故意为之,没收力。
宋欢欢疼得眼泪水直流,瘫倒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被揪了睫毛的那只眼睛,泪汪汪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就瘪嘴要哭了?陆太子吹掉手中捏着那根睫毛。
似笑非笑看着她,“孤以为是假的。”
宋欢欢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捂上一只,另一只含了水雾,反倒有几分被欺负狠的劲头,看起来水眸含情。
他险些要忘记了,太后送进来的这个小腰姬,除了胆子肥,生得也还不错的。
可惜陆太子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看着宋欢欢,敛了眉头,语气很凶。
“你敢哭给孤瞧瞧?”
陆矜洲最不喜人哭,特别是女子,挂了泪花子,再哼几声,实在是烦得很。
最主要的是,可能会没完没了。
硬生生被人扯了眼皮子,还不能呛声。
宋欢欢觉得委屈,她到底还小,未及笄的年龄,再怎么憋泪珠子,神情都是掩不住的委屈相。
黛眉倒竖着,泪框子里都是水花子,在里边打着转转,唇也死死抿着。
陆矜洲见她吃瘪,心里舒畅。他绕回案几后,又坐了回去,跟大爷似的好整以暇,看着她跪。
宋欢欢把手放下来,趁着陆矜洲转身的功夫迅速摸了一把眼泪。
休整自己的姿势,再不敢瘫坐着,这一会端端正正跪着了。
挺得很直,小细腰是小细腰,臀是臀。模样端庄,就是心思不正。
跟她的长相如出一辙,小小年纪,一副狐媚相。陆矜洲没忘记他给太后露出来的短处。心头白月光,狐媚腰姬相。
还真是有本事,凭空捏造出来的人,太后为了扳倒他,还真给他找了这么一个来。
既然送上门来了,收便收了,不捏在手里玩玩,怎么叫太后知道,他‘上心’了呢。
做样子就要有做样子的典范,收了思绪陆矜洲训斥她。
“孤赏给你那一份差事,你做好了吗?”
说的是贴身侍婢的事情。宋欢欢没忘,她这不是眼巴巴送破云酥来了吗。
虽然已经被糟践了。但好歹也是她废了功夫做的。
“............”
陆矜洲坐下,赏她两个字。
“接话。”
宋欢欢不能再装小哑巴了,她想了想说道,“没有。”
陆矜洲掀眼皮子,没瞧见她人,只听见个声音。
宋欢欢有些矮,跪在那下边被书案给遮了,什么都瞧不见,陆矜洲扣扣案面。
“跪过来。”
宋欢欢闻言乖巧跪过来了,还好这男人将瓷碟摔得远,她挪过来的必经之路,膝盖头碰不着。否则又要遭罪了。
好不容易脱离了宋府,岂料她在这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不仅提心吊胆,说话还要字斟句酌。
宋欢欢慢吞吞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