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辆银子?拿来我看看。”关妙恩有些不信。
李京九将手里锦盒全给了她。关妙恩一样一样的开了盖子来看。
首饰比她想象中的贵重精巧,有些工艺是市面上有钱也见不到的,很显然来自宫里。
看来端王待她的确不错,宫里的赏赐是无上的荣光。她祖父偶尔也会得些皇帝的赏赐,东西拿回府上,会先挑拣出大部分给祖母,剩下些稍次的再分给下面的儿媳妇们。
往往真正能分到的只有正房,别的姨太只有羡慕的份。
关妙恩的母亲是正室,这么多年下来,宫里的赏赐积攒了一个匣子那么多。她母亲悉心挑了张锦绒毯子盖着,生怕钻了灰,以后好等她结婚添嫁妆里。
可是,谁知她这个被寄予了厚望的嫡女最后竟要嫁给个家道消乏的穷书生呢?还是个二婚的穷书生!
关妙恩想到这里就恨得心窍滴血。
她以前瞧不起李京九这狐媚子,是到今日,她却只能捡她用过的东西使!而这二婚的破鞋却能高嫁给端王!
这是什么世道?!
关妙恩扬手就将手里的锦盒打翻在地。
精锦盒里滚出精巧的珠玉,砸得水花溅起老高。
李京九眉梢一抖,见关妙恩轻描淡写的笑着:“我关府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我不要这些。”
李京九忍着,“那关小姐要什么?”
关妙恩伸手指向她的罩衫。“看着料子还行,关键是这颜色不错,黑不溜秋的,正好送给我屋里烧水的丫鬟穿穿。但就看娘娘肯不肯割爱了。”
拿她王妃的身份和她屋里的低等丫鬟做比,换做任何人都忍受不了吧?
再加上这罩衫之下,肌骨欲现,一旦没了这层遮掩,玲珑肉体一览无余,尊严又何存呢?
李京九和关妙恩对视着,眼里的锋芒隐在云雾里,仿佛下一刻就会出鞘一般。
“娘娘这是不舍得?也罢,我也不能强求,我只是可怜你那两个小丫头,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要被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娘娘就祈求老天快点天晴吧。火头!咱们走!”
马夫颇有些同情的看着李京九,随后扬鞭就要上路。
“慢!”
马夫吃惊的停下动作,低头,见李京九站在雨帘子里,一张被淋得雪白雪白小脸像僵掉了似的,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垂望着地面。
“怎么?娘娘肯了?”关妙恩戏谑道。
关妙恩嘴上这么打趣,心里却明白李京九是不会照做的,但凡是个女人,哪怕是个二婚女人,只要不是在勾栏里卖身的都不可能当众脱衣。
她只是想单方面的膈应李京九一通,然后潇洒离去。
李京九这一声“慢”,无非是想再和她谈别的条件。
关妙恩不乐意给她这个机会,只想让这车轱辘再溅她一身泥水,送她一程绝望。
可就在这时,一动不动的李京九忽然摸上自己的交领,纤细的指尖将罩衫的盘扣一个一个解开。
“你……”
“不就是一个罩衫么?值不了几个钱。只望关小姐说话算话,庙门口的路人都瞧着呢,没得做了失信之人,损了关府颜面。”
美妙的肌骨在随着罩衫的褪落不断露出。
本是行色匆匆庙门的路人们无意众瞥见一幕就挪不开身,纷纷举着纸伞暗戳戳的靠近。
这人越围越多,露枝和小鹅发现状况不对,忙提了东西追上来。
关妙恩嗤地一笑,“还真是小瞧你了,能主动献身,爬人床帏的女人到底不把尊严当回事。脱,只管脱,你舍得脏了你的名节,我就舍得脏了我这马车。”
罩衫解到最后一颗扣子,终于要呼之欲出时。
众人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来看,忽而一把纸伞撑过头顶,遮断了她身上的大片雨帘。
李京九顿住,还以为是小鹅来了,一转头,却是个高大的壮汉。
“姑娘,您还记得奴才么?”
纸伞透着白光,李京九细看一眼,他不是昨天在华光殿里指挥人摁住她的那个随从?!
“鲁极?”
鲁极会心一笑,很少有人会因为一次见面就记住一个奴才的名字。
“姑娘冒雨出行,可是慌着要下山去?”
李京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点了点。
鲁极恭恭敬敬的一邀手,“正好了,我家主子为姑娘备了辆双肆马车,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赏我们公子一个薄面吧。”
李京九顺着他邀手的方向一看,惊了。
一辆方顶玉色的马车正停在后方,马车宽阔大气,比关妙恩的长出一大截,四围有防水的马毛盖着,马毛也染成了玉色,即使在雨里瞧着也是干干净净,莹莹亮亮的样子。车顶上还攒着一朵巨大无比金色水莲镂雕,登时华丽耀眼!
看不出来啊,昨儿那个素衣青带的少年还藏着一颗少女心!
李京九忍不住心中一叹。
这才是女王该坐的马车啊!
一前一后两相比较,关妙恩的马车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