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没停着,绵绵的跟牛毛似的满天飞。
康嬷嬷特来“请”李京九和沈明庭过东院过话,李京九含糊应下,说要去书房知会王爷一声,这才将康嬷嬷给应付走。
但人一走,李京九又哪里肯真的去东院呢?
李思齐的事儿压在头上,叫人透不过气来,她还没理清楚头绪呢,休书就只能暂且缓一缓。
况且要是放聪明些来说的话,就算她不靠沈明庭去从中斡旋,可沈明庭身为怀王的弟弟,依旧是个很有用的后手,得留着。
所以单为渡过家里这道砍来说,她现在不仅不应当离婚,且要好好把沈明庭给巴结着才是。老太妃叫他二人过去说话,她也猜着老太妃的意图了,昨晚老太妃是气得没边被奴才们生生驾回了东院,现在再见面,免不得又要提休妻得事儿。她要是够理智,这会儿就应该去东院先把老太妃给安抚住。
可惜了,一来她心里不甘,不愿自毁积业。二来,她现在实在腾不出手。
她想着,反正沈明庭现下不在府中,他有要事在身,愿不愿帮她是一回事儿,就算是要帮她,想要他立即出手是不能够了。
她坐回房里,一口一口的吃茶,连着关氏泡的那一盏也一同吃了。
细雨落在屋背上,把黑色的瓦片浸得又湿又润,转头聚成一道沟儿从缝儿里流下去,断断续续的,成不了帘子。
李京九痴痴的看着檐下滴滴答答的雨珠,手的茶水一点点的见空了。
钟嬷嬷看了也是心焦,取了件绿芽色的披风压在了李京九肩上。
“娘娘,您这是何苦来?眼下李府有了难关,有王爷给您撑着才多一分硬气。老太妃那头是可气了些,可是事分轻重,这关头娘娘何苦再惹老太妃不快?”
钟嬷嬷说的在理,可是李京九摇摇头,脑子里千丝万缕。“王爷会不会帮我,我没有把握。与其把希望全落在那没把握的人上,还不如自己先想想办法,若是不行,回头我再周旋也是不迟。”
怎么会没把握呢?钟嬷嬷觉得李京九太悲观了些,忙鼓励道:“奴才几个都觉得,王爷并没有那么生娘娘的气。说句惹娘娘羞的话,往前王爷都睡外间,昨儿却是歇在里间的。夫妻之间的感情不比其他情谊,有时候越吵越亲密,就是这样奇怪的。”
李京九要说什么,却蓦地收紧了嘴。
就知道她们要误会,若她现在噎一下喉咙,保不齐要被她们灌几口安胎药了!
可明明昨儿什么也没发生,就是两个人歇在一张床上,相安无事的休息了一晚。这可叫她怎么解释呢?
李京九只道:“同床异梦,同床异梦,我和他始终脾性不和。”
钟嬷嬷满脸的不相信,可见她一副不愿承认的样子,也只好翻过篇去,挑另处进劝。“可娘娘打算怎么办呢?登门求和么?李大人和李夫人昨日才吃了闭门羹,才隔了一晚上的功夫,怀王夫妇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消气。”
这点倒是说得在理。
她爹娘都是懂礼数的人,李思齐打了人,心急之余肯定万分愧疚,她都能想象他们老夫妻俩在人家门前做孙子的样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得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
这样的场景,光是在脑海里略一臆想,心里就沉沉作痛。
怀王夫妇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和端王府的关系。既然把她爹娘把脸拉到这种份上,怀王夫妇也不许他们进门,她去,估计也是一样的。
李京九紧着神道:“有一个办法或是可行,就是麻烦了些。”
钟嬷嬷给她揉着肩:“娘娘说来听听,或是可行,麻不麻烦都不碍事。”
“权贵人家采买东西一应都要最上乘的,王府和端王府都是宗室里的人,吃穿用度多半都在一个台阶上。京城里买尖货的店子人人都知道,嬷嬷你要是做采买,难免不碰上别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