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嬷嬷你有遇上过怀王府的下人么?倘若有能说得上话的,我想打听点事。”
这样说来,钟嬷嬷灵机一现。
“这有什么好难,往前奴才常在彩织纺常买下人要穿的藕色料头去裁衣。彩织纺算是京城中等的成衣铺子了,普通人家想弄件体面的过年,都是上那儿去订货。老太妃虽然抠搜了些,但王府从来不缺银子,再抠搜也比别府过得好,下人的衣裳都顶得上普通人家穿的上乘货。奴才就在那时候认识了怀王府的桂嬷嬷。咱们王爷是七珠亲王,俸禄最高,这是怀王府比不上的。再加上咱们王爷手里有兵,这里面能捞着多少好处,想也不敢细想。相较起来,端王府要比怀王府殷实得多,但桂嬷嬷说,怀王妃倒是个很看重颜面的人,即便是服侍自己的下人也喜欢叫他们穿得光鲜亮丽些,带出去才有面,所以多拨了些银两在彩织纺订货。奴才那时候为了多压点价,常和桂嬷嬷约着一起去,两人虽然不算特别相熟,但见了面还是能说上句话的。”
“那就再好不过。”李京九浑然松了口气,终于不再含着唇了。
其实要找相熟的人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要在采买上下功夫。她也可以让钟嬷嬷去查查,这北院的下人可有亲戚在怀王府做活的。
能与人为奴,多半是因着家里养不活这么多张嘴。所以家里有一个出来做奴才,往往就有第二个。老大在东家做,老二在西家做,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李京九只问在采买方面有无认识的人,是极有意图的。
除了端王府特殊点以外,别的府上但凡是正经八百娶了正妻的,中馈都会交给正室打理。老人头脑不灵光,退位让贤,让年轻人孝敬伺候,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所以怀王府的府内杂事,肯定都是怀王妃做主,包括采买这茬。再加上王侯一般都有妾室,府里妻妾成群有个最大的坏处,就是爱争长短。正室管着中馈,难免不被妾室门盯着。在出项这块很忌讳被人握短。所以被派去采买的人,必是怀王妃的心腹。
眼下能找到怀王妃身边的人真是极好的。这就跟开锁拿钥匙是一个道理,别一来头就弄个大锤砰砰的砸,拿着对应的钥匙,轻轻一扭,锁轻而易举就开了。
李京九对着钟嬷嬷细细问起来。
“这个桂嬷嬷应该家里还有人吧?”
“有,爹娘姐弟,家里十来口人要养活呢,但凡上头赏个什么,她立马便卖了把钱送回家里,真也是个可怜见的操劳命!”
缺银子……缺银子就好。李京九听罢,心中成算有多了些。
“待会你多拿些银子,上怀王府装成是桂嬷嬷的姐姐或者妹妹,把门的未必会放行,但她是怀王妃身边的人,怀王妃性情既然霸道得连怀王都畏惧,下人总还会给桂嬷嬷这个脸面,即便不迎你进去,也会去知会桂嬷嬷一声。到时候你俩见了面,就帮我打听几件事。”
钟嬷嬷一下觉得李京九是个心思很细的人,她并未说桂嬷嬷在怀王妃身边做事,李京九却连桂嬷嬷在府中下人的地位也一并猜了出来。
她原先还十分可怜李京九在王府里受尽欺负也不顶犟,可现在突然一下明白过来,像她这样心思玲珑的人,要想算计别人不过眨眼间的事。
越聪慧的人往往心气越高,别人在意的,她未必看得上眼。就比如怀王妃这个位置,她果然是志不在此的,一味只想避开老太妃,重新过她所憧憬生活罢了。
钟嬷嬷望着李京九小巧挺拔的鼻梁骨,微微失了下神,然后问:“娘娘想叫奴才打听什么呢?”
“问怀王岳丈的眼伤情况,除了宫里的大夫以外,还有没有请过民间的大夫。”
“就打听这个?”
“嗯,就打听这个。如果请过民间的大夫,你给她二百两银子,叫她帮我做件事情,倘若不够,你大胆添数就行。”
钟嬷嬷从来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上来就暗通二百两银子,这心里总是有些畏怯。可是李京九救过她的性命!她从醒来那刻,看见李京九一双纤纤素手在往她臀上上药开始,她就发誓,从今往后无论李京九是得势还是失势,她都会全心全意的跟着她,往后这条老命,也全都系在李京九的身上。
由是她张口道:“何事?娘娘只管说来。”
李京九轻了声,将自己的谋算在钟嬷嬷耳畔一一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