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是第二日上午送来的。
南城宅院大门洞开,院中设了香案,张萱、张老夫人率一众人等接旨,朝北行了大礼谢恩。
铺子里虽也挤满了人,却鸦雀无?声?,直待传旨天使离去,才渐渐热闹起?来。
众人又是给张萱道喜,又是闹着要喜钱。
张萱尚未安排,张叔张婶早将?预备下的一箩筐铜钱散了出去,觉得不够,又再散下一箩筐,惹得人闹哄哄地?去抢。
“不为露财,只为图个好意头!”张婶安慰张萱道,张老夫人也笑?着点头。
张萱知道这是规矩,摇摇头道:“婶子尽管安排就是!”
张老夫人如今住在了隔壁院子--上回在京郊别院的跑马场,知道许多事都是郑骧安排下的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个胡同?的四五个院子,包括现在的院子,还有季家的屋子,外加张叔张婶,香叶,赵有成夫妇,皆是他安排下的。
季家屋子他虽买了下来,却并未收走,而是给他们继续住着,概因他知道,前世的张萱从他府上离开后,就是赁得他家的屋子和铺面,为了怕她执着,非要觉得那里好,才买了下来,未曾想,她也是个随遇而安的!
如今她和郑骧的亲事已定,若再分什么你我,又因着是他的房子不肯去住,才是真的矫情。
她便让人将?隔壁院子收拾出来,打通了院墙,并作一个,把?张老夫人和刑娟娘一家也接了过来,图个便宜--张准案平反,她和张老夫人的身份也兜不住,索性不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现于人前。
挺着大肚子的卫小娘子也跑来道贺,应该称她为钟卫氏,或钟娘子了。
自从她和钟瑭成了亲,虽日子比先前在卫家作女儿时清苦些,又要算计着银钱过活,又要盯着夫君读书;但,到底是嫁给心仪之人,有钟瑭护在前头,钟母未再挑剔作践,小日子颇过得。
将?她送走,张萱看着闹哄哄的众人,心中忽尔有一丝失落:
如今她的身份曝光,她即使仍以假面目示人,但人人皆知,花好月圆的记脸子掌柜成了王妃,简直就是爆炸新?闻,早就传得满京城都是,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话本子,传遍天下,她走到哪儿都有人识得,做起?事来就极不方便了。
但这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她也算是一朝扬名天下知了--虽然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
往好处想,既然人人都知花好月圆是她开的,那她以后的生意应不会差。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带了几个人在身边培训:以二娃为首,他年?纪最小,嘴皮子和腿脚却最伶俐,虽然在郑骧看来,他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能签卖身契,用?起?来不放心,但张萱毫无?这个顾虑。
在后世,没有人签卖身契,却一样将?企业做得风声?水起?!
近期,她可以考虑再开几家分店了,有她这个“王妃”的名头在,不怕没客人,指不定以后,还能顶着个“皇家媒婆”的称号,将?生意上至皇家,下至平民百姓家,做遍天下,便是块金字招牌了。
她将?那点小失落收拾起?来,认真思考开分店,改招牌的可行性。
却有人有了大大的失落,甚至是痛不欲生:
此事偷不了,更何况,圣旨下得大张旗鼓,章南贞又住在西城,早早便知道了圣上赐婚郑骧和张萱之事。
她气得俯在床头哭得差点噎死过去,却想不明?白,为何郑骧宁愿娶那个记脸子,也不肯娶自己这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姨表妹。
她越想越不甘心,便带着丫头起?身出门,直奔南城。
到南城花好月圆铺子外时,建新?帝传旨之人才刚刚离开。
铺子里正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之时,道喜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章南贞扶着丫头站在那里,脚步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一时,竟瞧见张萱在铺子里走动,此时的她早恢复了真面目,脸上没有胎记,没有黄粉扑面,显得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更何况她本就出众的相貌?
章南贞哪里知道?只当她因知道要嫁给郑骧,整个人便神气起?来,直气得浑身发抖,丫头被?她捏得吃痛“啊哟”一声?叫出来,她才恍若梦醒,缩回手,狠盯了铺子一阵,带着丫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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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安国公府中姚老夫人以为听错了,重又问道:“圣上给谁赐婚了?”
“是骧儿被?赐婚了,赐得就是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张准案里,张准的女儿。”姚世惠心中得意,面上有抑不住的笑?,“听说,当年?张准死的时候,他的独女还不足三?岁,被?个丫头偷走,养在外头这么些年?……也是个可怜人!”
姚老夫人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