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生前最爱的寒潭香。”秦涩将酒坛子打开,就像清冽,带着丝丝凉意,氤氲在散发着潮霉味的空气里,他没有将酒倒进身前摆好的酒盏之中,而是直接握着酒坛子,一点点倒在了身前的土壤里。
“那一年,她被发现溺毙在这里,身旁摆着一只空了的酒坛子,所有人都说她是喝醉了,自己失足落了水,他也没查,直接就这么盖棺定论了。”他讽刺地笑,“毕竟是他的生辰日,悄悄地敛了尸,悄无声息地定了。”
“可她素来讲究,又深爱这寒潭香,喝酒的时候非专制的琉璃杯不用,还一定要倚着她院中的吊椅慢悠悠地品,哪里会直接提着酒坛子瞎晃悠。”
原以为的真相已经足以冰凉彻骨,可此刻秦涩言语之中的深意,才像是一张人心编织的巨大渔网,将这个巍巍宫城笼罩其中,深宫红颜,死因不明,情深帝王,罔顾真相、编织谎言,甚至,涉嫌杀妻。
这皇宫里,真冷啊……冷到了心底。
这宫墙里,住着的都是些什么啊……
言笙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秦涩,只是想要找个人一吐心头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忧思,至于安慰?
何其无力而苍白。
他定也是安慰了自己无数遍而不得,最后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在这个时间点,在故人亡故的地方,烧上一点纸钱,以慰在天之灵。
他定也是知道,这样做一旦被人发现,纵使帝王昔日如何纵容,这板上钉钉的死罪都是逃不了的,可,他一定得做,因为这才是最有力的自我安慰。
纸钱缓缓燃烧,云遮雾绕的烟雾里,她眼睛刺地有些睁不开,寒潭香的香味愈发浓郁,一坛子好酒入了地,整个狭小山洞里都是这种烟熏夹杂着酒香的味道。
她使劲眨了眨眼,眼中雾气迷蒙。
却有一只手罩住了她的眼,那人明明低落,语气却无奈地宠,“笨蛋,眼睛不舒服就闭起来啊,或者坐远一些。”
言笙摇头,就着他蒙着自己眼睛的手,乖得很,也不说话,这个时候的沉默,反而将她陪伴的态度表达地很清晰,我在,我听你说,我陪着你。
无端让人安静和安心,就像,他的世界里、他的冬夜里,再不是茫茫无际、孤独一人。
似乎因为蒙着眼,黑暗的世界里,多了几分无助,唯一碰触到的就是那只温暖的掌心,带着淡淡酒香和烟熏味,不呛鼻,反倒有些好闻。
“秦涩。”她低声唤道,这是她进了山洞之后的第一句话,带着迟疑、带着彷徨,还有几分,迷茫,像极了那只她养的猫儿,绵绵软软地唤你。
长长的睫毛扫了他的掌心,只觉得微微的痒,心脏的某一处,也跟着酥酥的痒,像是陈年累月的伤口终于结了痂,想要伸手挠一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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