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梨初便醒了。
她这几日睡得昏天黑地的,这是好不容易见了一次太阳。
天空放晴雾霭消散尽了,杲杲日光悬空高挂。
寺庙后是一座青绿矮山,婉转莺啼与山语交混,奏的曲调连转十八弯。
梨初呆呆的在暖和的被窝里放空思绪。
如果不是司烨同她说这处只是一个幻境,单凭自己,可不一定看得出来的。
毕竟,除了城里那些失了神智的人,其余的一切仿佛和外界没有丝毫差别。就连风拂过脸颊的温度,都如出一辙。
不过,她来这个世界也没多久,怕是还有更奇异的东西她还没见过呢。
就在梨初出神之际,一阵声音从外面响起。
“姑娘可醒了?我去镇里买了些果腹的吃食来,算是给昨日夜里叨扰姑娘的事道歉了。”
梨初拍了拍脑袋,怎么把这人给忘了,难怪她今日起来的时候缩到角落里,睡得碍手碍脚的。
她轻咳了一下,装了装矜持:“我已经醒了,只是吃的什么,就...”
梨初刚想拒绝,空气里突然凝了一股血味,红线霎那间到了她的眼前。
梨初心里一颤,她咽了口唾沫,才哭丧着脸说:“就谢谢你了。”
昨天夜里体验过的窒息感,梨初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门口似乎传来一阵轻笑。
“那我便将东西放在门外了,姑娘慢用。”
片刻之后,便是脚步声放缓,进而走远的声音。
梨初挠了挠头,有些烦躁地趿鞋走上去。
还没到门口,一阵清香便飘了进来。
梨初吸了吸鼻子,带着艾叶的清香。
果不其然,等她打开门之后,一对青团被油纸紧紧包裹着,搁在了木门前一眼可见的位置。
梨初拿了起来,还是温热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难怪红衣美人至死都忘不了他,真暖。”
清风微微拂过,像是在附和着她的话。
等到梨初草草用完这堪称简陋的早膳之后,便是不用这红线的提醒,她自己便收拾好东西跟在男子身后跑了。
顾忌着随时随地发疯的红线,梨初虽然跟在男子的身后,却还是隔着远远的。
下了一天雨的,空气中湿气有些重,梨初走在青石板间,都感觉地上有些松软。
梨初与男子一前一后的走着,懒洋洋的日光照在梨初身上,可明明是好天气,梨初心里却还是咯噔咯噔的。
“伏安。”
忽然,面前的男子开口了。他见梨初有些愣神,顿了顿继续说:“我叫伏安。”
伏安开口,梨初还未回过神来时,她便清晰地感受到了山风刮过,一切仿佛都归于静谧。
梨初感觉周身升起一股凉意,等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下撞进了一双无神的眼睛里。
慢慢腾起的血雾内,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子。
红衣美人朱唇皓齿,长睫如羽,她睁开了眸子,将目光缓缓落在了伏安的身上。
眼尾微勾,眼神中带了些呆滞的稚气,唯独眼下的红痣如血一般晃眼。
梨初清清楚楚听见她用绵长的音唤了一句,“伏郎——”
梨初头皮有些发麻,虽然知道这里是她做出来的幻境,可再一次切切实实看见这美得惊悚的人,却还是吓了一大跳。
她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虽然身子有些僵,却阻挡不了她到处乱晃得眼神。
呜,司烨怎么还不来啊,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个女尸给吃了!
只是意料之外的,女尸并未对梨初做什么。
片刻之后,风平浪静,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伏安仿若从未察觉到什么:“姑娘?”
梨初急忙摇头:“无事,只是不知道您这是要去哪?”
伏安浅浅笑道:“城主府上。”他顿了:“不知姑娘呢?”
梨初在心里念叨了句:想出去。
只是梨初自然也晓得单凭自己肯定是出不去的,她已经在这个幻境里呆了整整十天了,面前的伏安是她唯一见过像人的人。
于是梨初抬头:“不知您还缺不缺什么小厮侍女之类的?”她挠了挠脸:“管饱就好。”
梨初总有感觉,只要跟着这个男子,那红衣女子虽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可却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能保住性命便是上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伏安微微一愣:“侍女?我看姑娘衣着气度,不像是普通女子,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梨初面上也带了些许赧色,方才是她草率了。
等到听了伏安的话,梨初眼睛转溜一下,张口就来:“我原先家境显赫,也是小有名气的仙家小门派,可我父母识人不清,养了一个狼子野心之人做我未婚夫。”梨初垂着头轻叹了一声:“家中败落,身为弱女子武,我...”
梨初在心里又唾弃自己几句,才眼泪汪汪把戏做足:“我才不得不宿在寺庙里,苟延残喘此生。”
说完后,梨初面不改色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反正不管伏安信没信,这个理由梨初觉得不错,只要他不再刨根问底追究一些细节就好了。
如梨初所料一般,伏安听完梨初的话也没再多多过问,只是偶然将目光落在梨初身上时带了些怜惜。
“既然这样,我虽不甚富裕,却也能让姑娘温饱的。姑娘若不介意,可乔装在我身侧充当侍女,当然,自是不会亏待姑娘,每旬十五枚下品灵石,姑娘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