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奋战以完美的结果告一段落,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一向寡言的他才会这般放松,与邻座的男人谈及家人私事。陈向东没有睁眼,却也知道他应该还是一刻不停地在工作,一往十年,从未停歇。
他仍记得他站在他面前,只说,我们一定会成功。那一刻他的眼神,没有年轻人的轻狂,青葱却坚实笃定。
抱着最后一丝翻身的希冀,他义无反顾地选择追随他。从不起眼的小公司到如今谁也不敢轻看的业界新兴企业,这个男人只用了短短的十年。
他自始至终都是佩服他的。
身侧的人动了动,窸窸窣窣的翻页声传入耳际,他突然听见赵誉衡淡淡开口,像是察觉他的拘谨,“以前周韵吃得也不多。”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陈叔在我面前你不用把自己当外人。”
陈向东睁开眼,有些百感交集,也分不清是因为赵誉衡坦然提及前女友的惊讶多一点还是被信任的触动多一点,愣了愣接话,“周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也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就见赵誉衡放下资料,像是想起了记忆中的周韵,脸色是工作时不多见的温柔。关于周韵,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又大方,应该是赵誉衡这样的青年才俊争相竞逐的梦中情人。
似是察觉他话里的惋惜,赵誉衡神色动了动,却不加掩饰地开口,“陈叔你倒很少这么夸人,只是我和她差些缘分。”
陈向东叹了口气,周韵的知性端庄很适合要强出类拔萃的赵誉衡,如果当初两人没有分手如今也许真的就能修成正果。
感觉到赵誉衡看向他,陈向东脸上可惜明显。心照不宣地不继续这个话题,陈向东起身去洗手间,留下赵誉衡在斑驳的光影中辨不清神色。
窗外是大片大片的云层,赵誉衡支着头,手中的钢琴烤漆的签字笔笔身发出温润的光。冷毅的脸部线条因为陷入回忆而变得柔和。
分手是周韵提的,他迟疑了一会选择放手。说舍得是假的,但聚散不由人,在感情上他并非难缠之人,不如各自安好,各奔前程。
不久后周韵登上了去音乐学院进修的飞机,临行前他去送了她。在登机口两人互相道别,丝毫看不出是刚分手的恋人。
只是时间过去了几年,他仍记得见最后一面时周韵眼中复杂隐忍的泪光,她问他:“阿衡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他被问得愣住,爱?他似乎从未想过,就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习惯她的存在,就像是适合的恋人一般。
直到多年后生命中另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出现之后,赵誉衡才明白原来适合的并不是爱情。恋人与朋友,他与周韵仅仅只是多了一个爱人的称呼。
飞机微微颠簸,赵誉衡从回忆中回过神。连日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有些扛不住,毕竟不是小年轻,满打满算他也三十几了。
将资料整齐收进文件夹内,耳边回响起年轻女孩的声音,他竟也有些嘴馋红酒的味道,不假思索地按了服务铃叫了杯红酒。
起身接过酒的瞬间,恰好能看见女孩所在的位置。只是匆匆一眼,眼底就有惊艳划过,冬日冷光下的女孩穿着纯白色羊绒高领,秀发随意地披散着,气质清冷,可偏偏还长了一副聪明的样子。对于美的事物男人向来不吝啬赞美,赵誉衡也不例外。
轻晃酒杯,酒液润湿杯壁,带着别致的魅力,却不如方才那匆匆一瞥来的动人心魄。红酒入喉,回味甘甜醇厚。
赵誉衡忍不住嘲笑自己,原来他也只是看人外表的庸夫俗子。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女孩低着头,翻着手中的文件。他不禁想那会是什么?文稿、毕设、工作总结?赵誉衡颇有兴味地猜,女孩会是什么工作?艺术家还是创业家?待反应过来,陈向东已经擦着手在身侧坐下。
轻笑一声,他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