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陆绾这才将悬着的心放进肚子,深深叹了口气,半握成拳头状的手也逐渐松开,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喉头,“小人,不知怀王的意思。”
萧楚怀双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笑着道:“怕我三哥骂你啊,没事,以后本王给你撑腰。”
陆绾眨着那双有点血丝的杏眼,并没有接下他的话,自己分明今日才与他相见,为何对她这般好,实属想不通。
萧楚怀从袖口掏出方巾擦着她的脸上的泥,手上力道很软,“都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小孩儿一样。”
“怀,怀王,小,小人自己来。”这一动作让陆绾有些惊恐,她抬手接过正在给她擦脸的方巾。
而萧楚怀正在一侧抱着手臂笑着看着面前之人。
“要我送你回去吗?”他挠着鼻尖询问着。
“不,不用了,谢谢怀王。”陆绾对他点了个头,提着步子跑开了。
她一路狂奔,在街道两侧传来喧嚣声和她的事迹,此刻她并不想理会,急促的呼吸声、快速跳动的心跳声,这是她第一次感受自己还活着,自从全家被灭自己遭通缉后,还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奔跑着。
她本想到了王府边上再收住脚,可哪知和萧彦北迎面撞击,自己的力气自然不如他,以为要被他撞飞时,手却被他拉住了。
刚缓气过来,谢字才说一字,那拉着她的手突然就松开了,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笨手笨脚,既然你这么喜欢撞人,那便去撞柱子不是更如你愿。”
萧彦北手指轻微动弹着,他手上也沾染了些泥土,斜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之人,将那只带泥的手背在身后进府了。
“撞柱子哪有撞你来得解气,”陆绾扶着后腰嘴里喃喃着,拍着手上和身上的泥土便也回去了。
这次依旧是那个管事嬷嬷,不过她这次端着的不是随从的衣裳,而是侍女的服饰,她脸上更是出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来,“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女的,好好洗洗,尽心伺候王爷。”
虽然知道自己女儿身瞒不了多久,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忽的想到怀王对她说起的话,想来便也和萧彦北说过。
眼下陆府三小姐陆绾已谢罪,此刻让自己恢复女儿身,顶多是顶着一副相似之人的面孔,就怕城中之人会认为是借尸还魂,其实也本算是这样,可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萧彦北此举不知是想送她一程还是跟萧楚怀一样,看不顺她男子扮相。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留了一手,在自己下眼睑一寸的地方,用针刺破,涂上朱砂,等伤口愈合后便会形成一颗朱砂痣。
而这回的水终于有了温度,这些时日在雨中浸泡时间过长,又用凉水清洗,伤寒越来越严重,嗓子也变得越来越干哑。
热腾的水汽氤氲四周,陆绾的脸开始泛起红晕,闭着眼睛将头靠在木桶上,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阿才,王爷念着你伤风,给你送来了药汤。”
陆绾扑通一声滑进水中,呛了几口水后立马起身穿好衣裳开门。
送药汤来的是一位侍女,正细细打量着她,端盘中还有吃食,虽很清淡,但总归比她这几日吃得馒头要好。
她接过盘子谢过侍女后,进屋呆坐在桌前,撑着双手看着那药汤和吃食,冰骷髅的萧彦北何时关心过她的死活,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才刚喝一口,一句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染上伤寒,食物不宜过油,等你好了再吃好的。”
萧楚怀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看着却有种亲近之感。
“谢谢怀王。”陆绾赶紧跪在地上谢恩,就知道不可能会是那个冰块人所行之事。
“还是女子装束好看,”萧楚怀扶起她,春风满面,“这朱砂痣甚妙,果然生的极俊,你好像还真和那画像女子相像。”
这话让陆绾心里嘎噔一下,正在心中揣摩如何解释时,他边说他只是过来传皇上的口谕,三日后皇上开设接风宴迎萧彦北,顺带看到给她送吃食的侍女就过来寒暄一番。
宫中宴会,皇子身边都会有一个贴身侍女跟随,想来是他让自己换回女儿身跟着萧彦北进宫。
萧楚怀这次倒是只和她说了几句不打紧的话,便去找萧彦北了。
陆绾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那药和吃食便也放心大胆地吃了。
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这几日脑中紧绷的弦太紧,竟一觉睡到亥时,所幸下午萧彦北也无事寻她,否则不知身体何处又要受伤了。
她起身去点上蜡烛,一道身影从未关的窗口晃过,以为是自己睡得太糊涂了,便起身去关窗户,但从窗户底端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
陆绾刚要开口大喊就被捂住了嘴,那人紧接着就越窗而进,直直滚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