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裹了层和缓的认真，说得很慢，“正是因为知道生命的脆弱，所以才会对生命更加敬畏。”
“尤其是医生，比常人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生命的终点是什么样。”
“怎么可能会看淡生死呢。”
许听星握着他递过来手帕，沉默着没有说话。
“怕死就别哭。”冷不丁，周遇礼冒出这样一句话。
“嗯？”
许听星眼里还挂着泪，呆呆地望着他。
不明什么这话的意思。
“你刚醒不适宜情绪波动过大。”
他一本正经道，“惜命的话，就别哭。”
“……我都这样了，你就是这样安慰我的嘛？”
许听星反应过来后，觉得神奇极了，哪有人这么安慰人的啊？
“我没有安慰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真相。”他板正地解释。
“……你——”
许听星想坐直，刚抬头，脸色瞬间苍白，头晕到心慌起来。
原本刚开口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完，她伸手想把周遇礼推离远点，她想吐。
结果他握着自己的手腕，脸色一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根本来不及把他推开，许听星一张口，就是呜哇狂吐。
他刚换的衣服，瞬间染上秽物。
她一边吐，一边抬手示意他走远点，但周遇礼非但无动于衷，还轻轻拍了她的后背，安抚她，“没事。吐出来会舒服一些。”
在她吐完之后，还拿了温水给她漱口，之后默默收拾地面的秽物。
看着他身上的污迹，许听星抿了抿唇，小声道歉，“……对不起。”
“没事。很正常。医生都会遇见这种情况。”
他收拾好地面后看着她，“你有短暂的意识丧失，呕吐是正常现象，不要太担心。”
“除了头晕呕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听星小幅度地摇摇头。
周遇礼和她拉开距离，看了眼时间，“我给你叫个护士过来陪会床？我去换个衣服。”
许听星把被子盖到自己眼下，眼睛眨了眨，才问，“……那你，还回来吗？”
周遇礼回身看她，笑了下：“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一会就回来。放心。”
“……喔。”她说，“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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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遇礼还是叫了护士才走，护士是一个年纪不太的小姑娘，精神气很好，见许听星蔫蔫的，拉着她一起聊天。
护士凑到她跟前，小声八卦道：“小姐姐，周医生是你男朋友吗？”
许听星愣住，“你认识他？”
护士一脸迷妹，羞涩一笑，“科室的小姐姐都在讨论他，他们说，一院那边许院长重金请他回国的，而且周医生本人除了外科之外，心理学造诣也很高，都是双学位。听说发表都很多论文专业性都很高！加上长得这么帅！就不出名都很难吧？”
“所以——”
小护士期待地看着她，“周医生，是你男朋友吗？”
许听星垂眸，“不是。”
“什么？居然不是？！”小护士一脸诧异，“可是他对你这么上心诶？是不是在追你啊？”
许听星被她的话砸的有点懵，“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看到周医生，特别上心地跟全程。当时医生没赶到，他直接替你做常规检查，然后快速和医生交接，一些地方不对了，他还指正呢。包括你的病历单都是他亲自写的。”
“其实，你这个伤吧，没有大问题是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后面周医生不放心，还要求做了好几项检查。而且，你转病房的时候，说你对医院环境恐惧，特意申请了一个高级病房，而且还给你买了个香薰灯诶——”
“这么细心体贴，真的不是喜欢你吗？”
许听星才发现房间里，确实有股海盐数鼠尾草的气息，和她书房里的气息一样。
就说病房为什么没有印象中那种装修，反而像高级的宾馆单间。
她思索片刻，摇摇头，“……应该不喜欢吧。”
可能更多单纯地是，自责？
觉得自己受伤有他的一份责任在里面……
小护士有些可惜，“我觉得你们还蛮配的诶。”
许听星看着受伤的蓝色手帕，没有说话。
对话渐消，许听星眩晕感袭来，有点想睡，但一直强撑着清醒。
直到视线里出现了周遇礼，她才松口气。
眼皮困得睁不开，她哼唧了一声，“你回来了？”
看到她这么困，周遇礼笑了下，“这么困，为什么不直接睡？”
“我不困。”
“谢谢你。”
许听星不知道这句“谢谢”到底有没有说出口，下一秒，就昏睡过去。
///
第二天。
许听星醒来发现，周遇礼已经不在了，反而是笑笑在床边。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诧异。
笑笑提着保温桶，一脸心疼地上前，“听听你没事吧？饿不饿啊？”
“我舅舅早上回了趟医院，没办法在这里陪床，所以白天我来陪你，晚点他就过来了。”
许听星想了下，“他有手术吗？”
笑笑摇摇头，“他可能这周都做不了手术了。”
“为什么？”
“他手臂好像有轻微的肌肉拉伤，应该没办法做手术。”
许听星愣了下，“肌肉拉伤？”
“是啊。”笑笑把粥倒出来，理所当然道，“他当时直接接住你，肌肉拉伤很正常。”
“不过——”
她话锋一转，“幸好舅舅接住你了，不然你直接摔下来，就不是现在能坐着和我说话了。”
“你摔伤这事，我还是今天我舅舅打电话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昨天我和学长在附近玩，听说那边出事了，没想到会是你。”
她把粥递过去，“听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舒服记得和我说啊？”
许听星接过粥，垂眸，“严重吗？”说完顿了顿，“他的肌肉拉伤……手没事吧？”
一个外科医生，如果手出事了，会怎么样？
“我看视频的时候，感觉好像蛮严重的，但我今天看他，感觉还行？手应该没事。”笑笑回忆了下，“应该……不是太严重吧？就是最近，精准的手术可能没办法做。”
笑笑掏出手机，把视频递给许听星，“你可以自己看看。“
“有人拍下来了，朋友圈都传疯了。视频里看，是个小朋友撞到你了，我舅舅为你了接你，当时直接跪地上了。”
许听星把粥放到一旁，接过手机，看到视频封面是她就要摔落的那一刻。
笑笑看着许听星，斟酌措辞，“听听，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理解下他们……”
“你看，就像我舅舅，你遇见危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挺身。”
“而且……”她声音有点小，“当时叔叔牺牲真的也很大了……”
许听星没有说话。
她点开了视频，看位置，像是在斜对面的二楼拍的，距离有点远，只能看到身形。
一个小朋友突然过来，她受力后倒，接着就一路下滚，快坠地的时候，镜头路迅速冲出一个身影。
他双手张开，一把接住了许听星。
但由于惯性没有站稳，加上许听星下坠带来的冲击力，身体明显一抖，周遇礼直接单膝跪地，才稳住身形。
看起来接的有些吃力。
视频一遍遍重放，许听星一直没有说话。
好久，她看向黄蕴校，茫然又痛苦。
她说，“笑笑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