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灵雨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了下来，抬头望着天空，繁星点点，忽明忽灭：“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他所说的确实是真。”
杜若薇很少听她说起自己的事，说起来对她的了解好像一直只停留在表面，于是她接着问：“为何不喜？”
申灵雨转头看着她，笑了：“要说他对我怎样另说，那些都可以当成过于严厉，但我很清楚，在他的眼里，除了他自己以外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东西，这才是我厌恶他的原因。”
在修真界待久了，杜若薇觉得这种思想虽然讨厌但却正常。
可紧接着申灵雨又补充道：“在他眼里，除他本人之外，其他人都是没有人格的棋子，而我只是一颗好看的棋子罢了，而他并不是一个好棋手，在我看来他愚蠢至极。”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出自一个正道人士口中，杜若薇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她对那些正道了解也不多，毕竟落华门属于隐世门派。
杜若薇看着这样的她，从她的语气来看，在归一的日子似乎没有那么美好。
对于自己笔下的角色申灵雨自然是十分了解的，除非是设定模糊的龙套角色，或者在她文中从未出现过的角色。
要想毁掉一个人很简单，即便申灵雨现在没有任何力量。
“那你在归一没有思念的人吗？”
杜若薇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申灵雨的表现实在过于奇怪，她对自己的宗门没有任何留恋，还有她这一身碎辰丹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申灵雨看着高高的天幕，女主的回忆一幕幕闪过脑海，这些回忆是甜蜜的吗？毫无疑问是甜的，但是回忆中的人皆是居心叵测，概括下来竟也只是被人利用的一生罢了。
申灵雨声音充满了感慨：“那个地方的回忆如今只剩下欺骗，反而没有你们真实。”
杜若薇心虚地转过头，她试着转移话题：“那你想救鲛人族吗？”
申灵雨当然是想救的，“嗯，自然是想救的。”
这点杜若薇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她动了动枕在脑后的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那你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如何吗？”
申灵雨撇撇嘴：“这个世界本来就无可救药，况且拯救它的方法很多，倒不必采取如此极端的方法。自我牺牲那叫舍生取义，自己不跳火坑让别人去跳，那叫道德绑架。”
不愧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杜若薇心下感慨。
天幕之上，星星依旧眨着眼睛，杜若薇难得放松，聊得也多了起来，她对于上天其实很好奇。
“我在人间游历之时，百姓都信神，而我自己也算是他们口中的神，而我们修炼都说是感悟天道，那我们的神明是什么呢？是否真的存在。”
申灵雨听着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迷茫。
申灵雨生活在无神的地方，那个地方觉得所谓的神明并不存在，只是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用来自我欺骗的东西。
毕竟生活太苦了，不欺骗自己未来会变好的就根本活不下去。
申灵雨一直是如此理解的，可来到这个世界，神明应该是存在的，或许那个神就是穿进来的她自己。
每个人物的命运性格都是她拟定的，这个世界会走向何处也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这也许就是被称为命运的东西。
而创造出这个残酷世界的自己真的配当神吗？显然不是的。
申灵雨沉默了很久，最终轻叹一声：“神明根本不存在。”
总觉得这句话中包含了很多情感，可杜若薇说不上来是什么情感，只是感觉气氛过于沉重，于是她开始打趣：“也是，神明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突然发现你的名字的前两个字和神灵谐音，若是真的有神，那神生活的世界会下雨吗？”
申灵雨转头看着她，她突然回想起自己在现代的事情，在每个亮如白昼的夜晚，一个人撑伞走入人海。
明明身处于人群，却总是觉得孤独。
申灵雨闭上她好看的淡色眼睛，神情复杂地说：“神灵的世界也会下雨。”
这越聊越不对劲了，杜若薇赶紧打住，她看着星空，突然想起了早已拭去的父母，若有轮回，父母应当早已转世，所以这天上的星星应当没有他们。
杜若薇叹了一声：“不知这星空之上可有我父母的位置。”
申灵雨心情有些低落，“你也相信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
杜若薇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样子弄得申灵雨有些不懂了，杜若薇解释道：“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希望他们依旧看着我。”
原来是这样，申灵雨笑了笑，随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我死了，你会希望我看着你吗？哎呀，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如今是凡人，寿命自然比你短。”
杜若薇吓了一跳才发现她原来是这个意思，本来想直接说不可能，可看着她期盼的眼神，这句不可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申灵雨看她表情纠结的样子，内心有些失望，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些遗憾地说：“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我在小蔷薇心中还没有那么重要。”
“不是的！我只是……”
我只是觉得以后的你绝对不会再想看着我而已。
申灵雨见她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她坐起身，双手向后撑着，长发被她放在胸前，没有落到地上。
抬头仰望天空，申灵雨平静地说：“没事，这片星空不会存在我的位置。”
杜若薇看着她落寞的身影，她很想上前安慰她，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她又转头笑嘻嘻地说，就像平常那般逗人的语气：“因为我是不存在于此世之物啊，这个世界怎么会存在我这样美丽又如此善良的人呢，所以这一切都是骗局。”
看着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杜若薇觉得自己简直瞎了眼才去同情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
刚才沉重的氛围被这句话一扫而空，杜若薇又气又乐，她爬起来就想给申灵雨一拳。
申灵雨当然不会站着让她打，她一骨碌爬起来也开始跑。
月光，沙滩，海浪，还有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躲在暗处观察的杨绘依看着两人你追我赶的样子，忍不住感叹起：“哎呀，年轻真好。”
然而打闹中的申灵雨跑到了离海岸较近的地方，猝不及防的一个浪将她变成了落汤鸡。
申灵雨被这突然而来的灾难给整懵了，一股风吹来，她瑟缩了一下。
哦，你永远不知道快乐和意外哪一个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