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木盒子大约半尺来长,里面垫着块儿亮缎,其上放着一根木簪子和一对耳坠。
簪子是?老桃木做的,整体呈深褐色,簪头?是?朵芙蓉花,根部包着银,花蕊处嵌着半个指甲盖儿大小?的芙蓉石。
芙蓉石品相?好,虽是?不大,但极透。质感圆润、色泽娇嫩,犹如娇艳盛开的芙蓉花,不负它芙蓉石之名。
无论是?从?配色和工艺上来看,算得上木簪子中的上品了。
那一对耳坠子也和簪子是?同样的材质,呈水滴状,看起来素雅而不失娇俏,女?儿家一看就会喜欢上。
招儿也是?女?儿家,也喜欢美丽的事物?,只是?她日里太过忙碌,也是?之前太穷,这样的物?件都?是?买不起的。此时有这么几样首饰摆在她面前,还是?小?男人买给自己的,她莫名就有一种的欢喜感。
见她眉间的喜色,薛庭儴松了口气?,他本是?还怕她又说自己乱糟蹋钱。
心里正想着,就听招儿问?道:“多少钱买的,肯定不便宜吧?”
薛庭儴想说几文或者几十文,明摆着她不会相信,只能?老实说了。
一听说花了一两银子,招儿心里一疼,但疼感并不明显。也是?她这些日子做买卖没少赚钱,有一两银子去把所有钱都?花掉,与有十几两却只花掉一两,两者的心理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她又想小?男人从?哪儿弄的银子,那次抄书的银子花了不少,难道说他又抄了一卷书?
这么一想,她心里有些感动,道:“是?抄书赚的钱吧?买了就买了吧,等会我补给你?就是?。”
“我不要!”
招儿还在想‘我不要’是?不要甚,又听他问?:“喜欢吗?”
她抬头?去看他,小?男人的眼睛?黑?亮,一种小?奶狗般湿润的感觉。让她想起当初她从?姜家把还是?狗崽子的黑子抱回来时,黑子也是?这么看着她的,还会拿粉色的小?舌头?舔她的手心。
现在黑子长成大狗了,小?男人也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会买簪子孝敬给她了。
招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喜欢,可喜欢了。就是?我没耳洞,戴不了这耳坠。”
薛庭儴被揉得直想摆头?时,听她说了这句话,下意识就去看她耳垂。
招儿耳垂长得十分可爱,肉嘟嘟的,晶莹剔透。用乡下人的老说法,这种耳垂的人有福气?。
他有一种想咬上去的感觉,莫名又觉得心里发紧:“我帮你?戴上?”
“现在就戴?你?瞧我这头?发梳的,乱七八糟的。”
“我帮你?戴上!”
见此,招儿只能?嘴里说好,把脑袋往薛庭儴哪里凑了凑。见有些不凑手,她又往下半蹲了蹲。
薛庭儴从?盒子里拿出簪子,顺着她发髻插了进去。而后端详,越看越觉得好看。直到招儿有些坚持不住地问?道:“好了吗?”
他忙收回手,掩饰地咳了声:“好了。”
“好看吗?”招儿站起来,有些别扭地转了转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戴这种女?儿家的簪子,以前她都?是?用头?绳绑头?发的。
明明这簪子也没多重,她就是?觉得好像头?上的重量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难道不觉得怪怪的?”
薛庭儴摇了摇头?:“?好看。”
“这样啊。”她还是?忍不住去找了家里的镜子打算照照。
镜子已经??旧?破了,镜面上全是?印子,再加上因为?工艺不良,照得也不是?太清楚,影子模模糊糊的。招儿照了又照,还是?看不清,只能?气?馁地把镜子放下道:“我去做饭,你?在屋里歇一会儿。”
她顺手将盒子搁在炕桌上,从?方桌下的筐子里拿了一块肉,就出去了。
院子里传来招儿和周氏的说话声,薛庭儴拿出自己的书看着。明明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却总是?会莫名浮现她细白的颈子,和那可爱的耳垂。
晚饭招儿做了过油肉、黄鱼炖豆腐,另炒了个白崧和山药片,又做了一锅大米饭。是?大白米饭,夏县这边不产稻米,招儿专门花了银子在米行里买的。没舍得买多,就买了五斤。
菜的分量有些多,招儿盛了一大碗出来,剩下的另装一个碗里。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却是?大房父子两人回来了。
“周氏,快做饭去。”
周氏早就准备好菜了,饭也下锅煮好了,只等着大房父子回来烧菜。刚巧招儿这会儿也做完了,就把灶头?让给了她。
招儿端了两趟,才把饭菜都?端回屋。她让薛庭儴先吃着,自己则去厨房把留的那碗肉菜端去了正房。
正房这里,赵氏正拉着薛俊才问?东问?西?。
招儿走进来,对坐在炕头?上笑眯眯地薛老爷子道:“阿爷,我做了些菜,给您和阿奶送一些,就当是?我和狗儿的孝敬。”
“你?有心了,晚饭一起吃。”
招儿笑着摇摇头?:“还是?不了,我还留了一碗。狗儿回来就在说饿了,我本是?打算等俊才回来,谁曾想他回来这么晚,就提前做了饭。狗儿这会儿已经?吃上了,我这也回屋吃去,谢谢阿爷。”
薛老爷子也并未多说什么,招儿转身?出了门。
回到二房屋里,薛庭儴还没动筷子。
炕桌上四个菜摆得整整齐齐,饭也盛好了,一人面前一碗。
招儿脱鞋上了炕,道:“怎么不吃?”
“我等你?一起。”
“等什么啊,快吃吧。”
两人吃着饭,期间招儿问?了些他在学馆里的事,例如睡得好吃得好吗,有没有什么人欺负,先生严厉不严厉的琐碎话。
薛庭儴一一都?说了。
看了她一眼,他犹豫了下,问?道:“你?现在和姜武一同做买卖?那衣裳还没卖完?”
招儿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早就卖完了,我又弄了两包回来。你?不知?,那衣裳?好卖,赚的也多。”
薛庭儴当然看出来了,以招儿的秉性,若不是?赚了钱,她是?不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不过招儿也不是?抠索的人,她只是?惯于打算,方方面面算到了,有多余的才会花。
“这趟做完了,就别去了。”他状似随意道。
“为?啥?”
为?啥?他肯定不会说自己吃了那姜武的醋。
“你?一个妇道人家,寻常总是?往外跑,容易让人说闲话。”
招儿放下了手里的碗:“谁说闲话,你?是?不是?把阿奶的话听进去了?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看咱俩都?不顺眼,盯着咱们挑刺儿呢。”
薛庭儴声音闷闷的:“我不是?听了谁的话,咱家如今又不缺银子,你?何必出去那么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咱们?缺银子,只是?你?不觉得而已。你?以为?念书光束脩就够了?买书要不要钱?笔墨纸砚要不要?以后下场赶考,出远门可不同在家里,处处都?要钱。你?忘了大伯出去赶一趟考,至少得二十两银子的花销。我还打算把那空地的房子盖了,咱家就一间屋,以后肯定不够住。跟他们住在一起,平常在眼皮子下面进进出出,做什么都?不方便……”
“这些我都?可以挣,不用你?一个妇道人家奔波操劳!”薛庭儴声音有些大。
“你?可以挣?怎么挣?抄书?”招儿看着他,十分严肃:“其实我不想让你?抄那书的,你?现在该干的是?在学馆里好好学,我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你?不能?颠倒了。”
“叫本末倒置。”
“对,你?不该本末倒置了,要抓住重点。让你?去学馆是?去好好学的,而不是?让你?去为?了挣钱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