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让你吃!最好?污了卷纸,被批一个不取才好?。
可惜薛庭儴不是没有准备的?,他还带了一块儿蓝布,铺在条案上。别说是油污了,哪怕是一颗碎肉渣都不会掉。
吃完了,他慢条斯理将布叠好?收起,放进考篮中,又对衙役招手,低声问他可有热茶卖。
谁想钱想疯了,敢在府台大?人面前捞好?处,又不是不想活了。衙役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完全没能反应。
直到首位上看似专心审卷的?府台大?人,用十分和?蔼的?声音道:“他即使要茶水,给他便是,整整一日,哪有不让人进茶水饭菜的?。”又对众考生道:“你们若是有人口渴腹饥,不用在意本?官。”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人敢这么干,倒是薛庭儴称心如意的?得到一杯热茶。
他轻啜一口,茶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不像他上次在考场里买的?那?一杯,整个就是用碎茶叶沫子泡制而成。
吃了饼夹肉,又喝了热茶,薛庭儴身心舒畅。方拿起那?条布巾,又擦了擦手,才开始继续写着?卷子,他还剩一道五经题,和?两道试帖诗。
就在薛庭儴写题期间,已经有数个学生都上前交卷了。
可周作新?却?有些出人意料,卷子倒是看完了,却?并未做任何评价。一众排排站在一侧的?学生,心中忐忑不安,却?又不敢说什么。
他抬起头,似乎这才发?现一旁站着?的?学生:“既然已做完,可提前出去等放排。”
“是,府台大?人。”
说是这么说,几人回条案前收拾时,却?是磨磨蹭蹭的?,颇有一种不看到府台大?人当堂点评考卷不甘心的?样子。
就在这时,薛庭儴终于?在卷子上写下最后一个字。
他将数张卷子拿起扫了一遍,便站了起来。
好?你个小子,总算等到你了!
周作新?憋了这么半天,就是想把这个‘荣幸’留给薛庭儴。第?一个被府台大?人点评,可文章却?是做得奇烂无比,还有什么比这更丢人的?!
哼!
谁曾想薛庭儴又坐下,收拾起条案来,将东西慢条斯理放进考篮,又四处检查了一下可有遗漏,方又站起。
让一众磨蹭着?想看看他是如何的?考生,俱是想冲上前去替他来。
因为等得时间太长,周作新?的?目光更是深沉,若是随便换个人,恐怕都会以为自己什么出了什么错,才会让府台大?人用这种目光看。可薛庭儴却?是微微垂首,眼帘半垂,保持一副恭敬但又不卑不亢的?态度。
周作新?接过卷子,入眼就是第?一道题,他打算即使写得不合心意,也一定要看完然后挑出无数缺点来,好?生的?嘲一嘲他。
他去看,然后目光凝滞住了。
不见他有任何表情,只能看见他在这章卷子留下的?时间有些长,才去翻下一张,再下一张。后面就快多了,一直到翻到最后一张,又转回头一张。
“滑头!狡诈!”
薛庭儴心里有些无奈,他又不是毛八斗,天生就是一副滑头之貌,怎生就得了这种评价。
可府台大?人这么说,他只能道:“府台大?人,真是冤枉!”
“冤枉?先?有你目中无人,堂而皇之,大?行其道。可如此这般的?你,却?写出这种文章,不是滑头是狡诈,还能是什么?”
原来还是那?饼夹肉的?锅。周作新?的?意思是明明薛庭儴是个不懂规矩的?,却?为了逢迎他写出这种大?捧规矩的?文章,就是滑头狡诈。
可考场明明允许可以进食,他也照着?规矩进食了,难道就成了滑头?
“学生想说的?,都在这文章里。”
周作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文章,旋即眼神滞住了。
可不是!
他深深地看了薛庭儴一眼,遂若无其事道:“你可以出去等放排了。”
薛庭儴作揖为礼,提起脚边的?考篮就走,丝毫没有留恋。而其他提早交卷的?考生,看样子也等不到下一个交卷之人了,也忙走出这处厅堂。
几人被领至放排处,因为还不到时间,只能稍作等候。
换做以往都是要互相论一论彼此做的?题,可今日因为府台大?人反应异常,而考场上又出了更异常的?考生,大?家都没什么心情。
有人回忆起方才府台大?人说的?话,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那?个吃饼夹肉的?考生太放肆,府台大?人太生气,所以才没有心情点评大?家的?考卷。
得出这个结论的?考生不止一个,不然府台大?人何至于?骂那?考生。府台大?人心中肯定很?生气的?,只是大?人不好?和?小人计较罢了。
就有人眼含讥讽道:“这位同考,不知那?饼夹肉可好?吃?”
薛庭儴看他一眼,点点头:“味道不错,饼烤得恰到好?处,肉片滑嫩,菜也都入味了。难道同考你也想吃?这是客栈的?厨子所做,你若真是好?这一口,我可介绍于?你。”
这考生被堵了个彻彻底底,他本?是想借此嘲讽,对方竟然以为他也好?这一口,可这话却?是接不下去了。
他正想退了去,就听身后有人嘲道:“你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位同考明明是在说你当着?府台大?人的?面吃饼,太没规矩,你竟能理解出这种意思,想必这案首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薛庭儴侧身看他,道:“原来不过是一句话,竟然你理解出了这么多意思。我怎么没听出这位同考有你说的?之意。这位兄台,不是愚弟故意讥讽,而是人过于?多思多虑,容易早生白发?。”
这个讥讽薛庭儴的?学生正是这所有人中最为年长的?,倒也不太老,大?约也就近四十的?模样。可在这群人整体年纪较轻的?考生中,却?是算老了,尤其他大?抵有些‘少年白’,竟是还不到五十,头上便现了银丝。
“你——”此人面红耳赤,十分恼怒。此人明明是在讥讽他考到快四十连个童生也不是。
眼见不敌,他生了想找帮手的?心思,道:“可不光我一人这么认为,大?家都是这么认为!”
可惜却?没有一人接他的?目光,实?在是从?方才来看那?吃饼的?考生着?实?不是个善茬,又是个不懂规矩的?,与他计较他若是说出什么唐突之言,不是有辱斯文。
“考场之上,禁止喧哗。你们可以出去了。”一名衙役走过来道,算是打断了这场争论,几人忙整了整衣衫步出去,又是一阵敲锣打鼓的?欢送,自是不必细述。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章出自晚清著名学者俞樾,不是狗子哥做的,也不是面面做的,解译出自面面买的那一套明清八股文鉴赏。注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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