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秀的家离得不远,打车可能三块钱就搞定,阮妈妈开着小电瓶,身后是唠唠叨叨的女儿,背着小书包,半个小时候到达了最终目的地。
一个小区。
门口还有保安。
在保安大门前面,穿着黑色牛仔裤,白色T恤的女孩,翘首以盼的望着这。
看见人了,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迎接过来。
“阿姨好。”
她拉过阮灵的手,规规矩矩的给阮妈妈问好。
前段时间在医院的时候,阮妈妈有来看过她,当时她也当场道谢过,不过已经过去了好久,再次道谢反而不太礼貌。
“阿姨,你们俩吃饭了吗?”
阮妈妈之前打听了下她家里的情况,跟女儿口中说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因此一直对温秀抱有深深的同情,觉得摊上她们家里这一家人,这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真是太令人心痛了。
“我们吃了来的,别管我们,你吃了没有。”
温秀拉着阮灵在前面走,阮妈妈停好车,跟着她俩后面,一边环视四周。
小区很规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
看上去很安全。
阮妈想着要是她有那个能力,能让孩子从小在城里读书,肯定就不会耽误孩子学习,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来念书。
就算孩子在某些方面不听话。
那也是小孩子。
原则不出什么问题,基本上是可以原谅的。
阮灵抱着温秀的胳膊。
“照顾你的那对夫妻呢?”
温秀轻轻道:“她们有事,请了做饭阿姨。”
坐电梯到四楼,温秀拿出钥匙开门,是三室一厅一卫生还有一个书房,小阳台。
百来平的房子,特别宽敞。
在阳台那还能看见对面波涛汹涌的江岸,两岸上面有一座高高的桥,颜色异同的小车在其中行驶。
“对面有条美食街。”温秀解释道,“很热闹的,每天都有学生跑去买。”
附近有高中,在城中,无法扩展宏图,把地盘延伸,如果在郊区,全封闭每周一到周五请假出校,基本上就是不能出来的,有保安守着,只有在周末才能出来。
城中的高中封不住,早中晚都可以在外面吃,倒是养活了不少的小摊主。
阮妈妈笑道:“你去过没有?”
她们三个现在站在阳台,坐在椅子上,一起看对面喧闹的美食节。
“我去过一次。”
温秀说,“刚来的时候去的,还看见了外国人,她迷路了问我。”
“那你英语肯定特别好对吧。”
阮妈妈原本打算让女儿报暑假班,学钢琴跳舞,后来跟老公商量了下,觉得有点晚,还是直接把文化成绩提起来,考上高中再分班,如果那时候成绩还不行,就走艺体。
温秀抿了抿唇,接到阮灵的视线后,含蓄地道:“还行吧,拿过市级的第二名。”
当时考试口语,第一名太逆天了。
从小在国外长大,自然更本土土著的女生不一样,书面成绩她赢了对方,在口试这里却落了几分。
阮妈妈眼神微亮:“这样那挺好的。”
阮灵不想去报暑假各种各样的班,只能寄托于温秀给力点,如果实在不给力,那她也要把温秀给拉下水。
温秀继续道:“我语数外在四百分左右。”
温秀是个不偏科的娃儿。
在学校里成绩也是佼佼者。
只是她性格孤僻不爱交朋友。
而她妈妈更喜欢活泼一点的孩子,有天她周末回家,就听到她跟爸爸在书房聊天,说再去领养一个小男孩。
那是他们俩夫妻,感情还没彻底崩溃的时候。
和颜悦色的互相附和。
温秀曾试着尝试过分析为什么把她往乡下送,介于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再怎么成熟也挡不了大人的奇葩思想,只能作罢。
生活就像xx,反抗不了那就只有享受。
她享受了。
拿着鱼竿去钓鱼,鱼没钓上,自己差点没命了。
“我这边也有很多带来的试卷,对了,还有一台电脑。”
温秀道:“这两个月,我会给阮灵好好补习的,阿姨您放心。”
这边条件是很不错的。
阮妈妈有些意动。
温秀起身,从书房拿出一部智能手机。
“阿姨您看。”
在学校的时候,总是会有各种老师让他们下载软件,每次考试不直接发,而是直接录入app,让学生们自己查找,同时可以在app上看到正确的答案,以及当时填写的试卷。
还有专门的错题分析。
温秀打开的是一个成绩app。
她翻到自己这几年的成绩单,一一翻给阮妈妈看。
初中成绩全部加起来750分,她次次能拿650以上。
这足以证明她在成读书这一块的优秀。
如果说前面的烘托是外层的棉花糖,这app无疑是给阮妈妈下了定心丸。
阮妈妈点点头,在看她的目光时,简直是看一块闪闪发光的宝贝疙瘩,马上她的女儿,就要沾这块宝贝疙瘩的金光了,但愿阮灵能懂得她当妈的苦心。
阮妈妈最后留下来住了一晚上。
三个房间,温秀单独睡一间,阮妈妈跟阮灵分开睡的,在家里她跟她妈妈也是分开睡。
第二天阮妈习惯早起,去洗手间洗脸刷牙,经过客厅时。
晨光熹微,天边的鱼肚白泛起了一丝丝明亮的光芒。
温秀坐在阳台,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温秀的生物钟每天早上六点半,洗脸刷牙过了也就十来分钟。
阮灵还在房间呼呼大睡时,温秀就已经起床开始看书了。
阮妈妈准备喊阮灵起床,温秀叫住她:
“阿姨,阮灵刚来,可能认床半夜没休息好,你别叫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阮妈妈对自己的决定异常肯定,心中全是融融的暖意。
在八点的时候,请的做饭阿姨上了门。
她看见来了陌生的两个人,也不惊讶,问了声好,就拎着菜篮去厨房做饭。
阮妈妈也进了厨房,跟她闲聊摸摸底。
八点的时候阮灵才勉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拿着新买的牙刷拆开,跑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夏天的水温不冷,她捧了一把冷水往脸上拍,抬起头,才看见自己脸上全是凉席的印子。
这模样有点难以见人。
阮灵决定在洗手间多待一会,揉揉脸,等印子完全消减下去,才开了门出来。
阮妈妈看见她,把人拉了去阳台。
“以后你这是在别人家了,听到没有!”
“就算小秀礼貌乖巧,你也不能欺负她,知道吗?”
“早上要早点起来,不许像今天这样赖床。”
阮灵平时在家里,就是被她妈妈一股脑的拍门敲门弄醒吵起来的。
再晚也不会超过七点一十。
然而她今天稳稳当当的睡到了八点钟。
她就是仗着在别人家,她妈妈肯定不会太过造作把她拉起来的。
莫名的自信让她开始膨胀,对接下来的两个月,充满了神奇的轻松感。
“安啦安啦,妈妈我知道啦!”
阮灵推着她的腰,往外走。
“不放心,你就每周来看我一次,看我有没有听你的话,早点起床,好好学习!”
阮妈妈戳了戳她的额头:“不许给小秀添麻烦。”
“灵灵乖啊,听话,好好学习。”
她蹲下来,抱了抱阮灵,“好好学习,至少要考上高中,大学是考得比较难,你还早,别想太多知道吗,好好学习补补课,没事妈妈给小秀带点土特产过来,你跟她俩一起吃,不许藏着掖着,也不许拿人家东西,知道吗?”
阮灵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呦我知道啦。”
“你放心吧,我只欺负那些讨人厌的,秀秀是好人。”
阮妈妈忍俊不禁:“好人坏人,你傻不傻啊。”
饭已经做好了。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色香味俱全。
阮妈妈刚刚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就把她给摸清楚了。
常年干这个,最近上家搬家了,她也不能过去,实在是太远了,原来是给人家小孩当保姆,现在就来给温秀每天早中晚做饭,一个月大概四五千,虽然比不上前面一份工作,但在这种小城市里,这四五千也比刚出来没两年的大学生工资高。
而且这并不累。
阮妈妈把这些事情一一给摸清楚了,才算放下心,把阮灵留在这,阮灵自己有手机,每晚上跟她会聊一聊,开个视频什么的。
饭后,阮妈妈自行骑着电瓶车走了。
做饭阿姨中午才会来。
现在这三室一厅的房间里,就只有阮灵跟温秀两个人住。
阮灵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特别是脱离她爸妈的魔爪,心情都变得十分的快乐。
像出巢的鸟儿,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你每天在这干嘛啊。”
阮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道:“不闲得无聊么?”
“你追不追剧,看不看明星?”
“你喜欢吃什么?”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就聊到了谈恋爱上面。
“你谈过恋爱没有?”
阮灵笑眯眯的,活脱脱像个诱拐小红帽的老外婆。
温秀却并不排斥这种热闹。
她凝神想了想,然后摇头。
“我妈妈在这块管得比较紧,有时候她来学校看我,有一次别的座位上一个男生跑过来问我题,被她看见了,周末回去她就沉着脸问我是不是早恋。”
温秀青涩稚嫩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
“男生稍微靠近我一些,她就会疑神疑鬼。”
“哇!”
阮灵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是吧?”
“你妈妈也太过分了吧!”
她气呼呼的,吹着额头上飘过来的头发,恶狠狠道:“我要是碰见她,悄悄的揍她!”
温秀微扯了扯嘴角,道:“别你被她一手给拎起来甩远了。”
阮灵脸色微僵,冷哼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你好好长大,多多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你妈妈肯定就管不了你了。”
温秀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阮灵弓着腰撑着下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温秀道:“怎么这么说?”
“你都不跟我说话。”
阮灵皱着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委委屈屈道:“我在这里口水都说干了,你也没跟我说两句,都是我在说,都是我在这唱独角戏。”
“你要是后悔了,后悔暑假给我补课,现在还来得及,我妈妈肯定还没回家,我让她半路转头来接我。”
温秀轻叹一口气:“没有。”
“只是我不爱说话。”
“说话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她轻轻说,“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也许是阮灵给她的感觉并不赖。
在别人眼中的寡言少语,性格孤僻,在阮灵面前,只是稍微内向了一些,性格也是很不错的,礼貌平和。
还不跟阮灵红脸。
温秀给阮灵的感觉,就是一个能放心的聊天对象,有什么小秘密都能分享的人。
谈到这个话题,阮灵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学校。
玩得好的男生,拉着她去看小电影,把她看吐了,反倒狠狠的揍了一顿对方。
“你有没有看过那个……”
温秀疑惑的挑起眉,“那个?”
“就是那个!”
阮灵挤眉弄眼,见温秀实在是不理解,怒道:“就是那个啊,男人跟女人之间的事情,□□关系,小电影!”
温秀:“……”
“性/爱?”
阮灵千方百计暗示,没想到温秀到直接的说了出来。
那两个字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的脑子。
她以为温秀这么内向腼腆的人,红着脸表示自己知道了,结果对方直接淡定的把“性/爱”这两个字直白说出了口。
没把温秀弄得脸红,反而阮玲自己刹那间,脸红到脖子上了。
她抬起下巴,梗着脖子:“对,就是这个。”
温秀眸光闪过一道惊讶的异色。
“怎么了?”
阮灵试探着说:“如果别人把视频给你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温秀面上也没有笑容,“我没有什么反应。”
阮灵失望的看着她:“这样啊。”
温秀道:“你是有什么话像跟我说吗?”
阮灵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不是刚期末考试不久吗?”
“她跟我说,班上后座有个男生,拿着手机拍她肩膀,让我朋友看手机。”
“我朋友当时什么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听了他的话,上了贼船,看见了他伸在前面的手机,手机里就是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在做那样的事。”
“当时我朋友脸色就白了,跑到厕所狠狠的吐出来,没过一会儿等她好转了,回到教室也没说啥,下午放学把人堵在路上,套麻袋揍了一顿。”
温秀耐心的听她说。
“你想问什么呢?”
阮灵瞟了瞟她脸上的表情,咽了咽口水,镇定道:“她后来很奇怪的问我,问我知不知道,有没有看过这个,看过这个,会想吐吗?”
“你怎么跟她说的?”
阮灵笑容满面,“你知道的,能成为我的朋友,肯定是跟我臭味相投的女生,她既然都这个反映了,我肯定也差不多。”
“我就是……我就是想问问你。”
她犹豫了下,道:“这样正常吗?”
温秀也不知道。
函数、课文、力的加速度。
所有问题,存在课本上的,几乎都有人问过她。
学习这事儿,不管对方冷脸不冷脸,有能力,就可以问。
当时她虽然脾气古怪,但成绩也是实打实的优越,班上也有一些人课下来问。
她遇见过奇奇怪怪的问题,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看小电影会吐的人。
她生出了一丝丝的不确定。
“男主角很丑吗?”
阮灵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回忆不起来那么冲击力剧烈的画面视频,沉默片刻,只能艰难道:“能成为小视频里,被卖出钱的男主角,肯定是不能丑的,同理可得,女主角也不能丑。”
“身材怎么样?”
阮灵:“不知道。”
当时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了,她都没仔细看。
“大概是好看的吧。”
阮灵不确定道。
温秀沉思片刻,给出了个回答。
“可能是第一次看,也有可能是觉得生殖器古古怪怪的,恶心。”
“所以才会想吐。”
阮灵道:“你经验很丰富?”
“没有。”
阮灵凑上前,追问道:“你看过没有?”
温秀身体往后偏了偏:“没看过。”
没人敢给她看这个。
因为她不爽了,会直接打小报告。
成绩好的人,就是老师的心头宝。
就算脾气古怪,那也没成绩重要,只要不杀人不放火,不扰乱课堂秩序,一切都好说。
阮灵脑筋开动了下,道:“你书房不是有电脑?我们去搜一搜,看看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太恶心了。”
温秀:“这……”
“这不太好吧。”
阮灵哼哼两声,“有什么不好的。”
“我初一的生物课,上面还画图呢,男的女的都有,只不过书上的照片很唯美,不觉得有什么,当时老师,也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其实是个男的,他在讲这一页的时候,直接让同学们自己看,看完了直接科普了一下,人的构成,以及宝宝怎么从肚子里出来的全过程。”
“看嘛看嘛。”
阮灵甩了甩她的手,在她的肩膀上蹭,“就当是科普了。”
温秀深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直接被她拉起来。
阮灵是个自来熟。
要是别人对她散发着恶意,她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如果一个人当她不存在,或者纵容她的行为,她就能顺杆往上爬,尾巴翘到天上去。
俗称: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地球。
温秀书房里的那台电脑,跟着她好几年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玩电脑的人,像班上很多学生都直接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她却对游戏这方面并不感冒,经常用来查资料看课外书,看视频一起学习。
学习不是天生的。
她也并不是一个拥有很高天赋的人,如果不进行补充学习,她可能也只能泯然众人,甚至可能高中都没机会上。
阮灵把学习的功夫拿来玩了,都没时间学习,自然赶不上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