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日,宁墨的脚伤果然是见好。现在已经能脱离木拐棍了。只不过洛英非大惊小怪叫他继续小心,不然回头好了上脚也要比另一条短上一截。无奈之下,他也只有暂且用着了。
回想那一晚,衙役进门后仔细看了他的脚后发现的确是行走不便,便催促二人赶紧补上婚约文书,否则的话就以流窜罪抓了宁墨回县衙吃牢饭去。
他拿着砂纸打磨着新的木拐,耳朵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屋子里祖孙两人的对话。
“这么说,你当真嫁了?”
“那是。”
洛英掏出文书,下面盖着红印,颇为得意:“瞧清楚了,往后别跟着那些脏心烂肺的一起打我的主意。否则,我就跟他一走了之。”
周氏连忙安抚:“那老梁头忒不像话,你成亲了也好,回头那狗东西再来,就让孙女婿把他们都打出去。”
又赔笑:“这么大的事,多少该和我商量商量不是。那你们成亲,他给了多少这个。”
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洛英瞧见了两只不断摩挲的手指。
“漫说他一文钱都没有,即便真给了,那也是我的,与你何干。”
洛英收起文书,重新揣回自己怀中,站起身来:“好了,你也瞧清楚了。如今你若是再想告发,咱们可是一家人,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瞧你说的。”周氏佯装生气:“这可是我嫡亲的孙女婿,我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干那种事。那日我不过也是逗逗你,这孩子还当真了。”
洛英懒得管她,依旧是丢过去一个饽饽,老生常谈的追问了自己母亲和弟弟下落,再得到一样的答案后,她起身出了屋,却没回自己房中,而是到了院中,宁墨的身旁。
“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宁墨耳力极佳,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这会儿倒是装才发现似的,抬起头:“嗯,再过几日就能丢了这玩意儿了。”
洛英视线下移,发现他的脚踝处已经消肿,也跟着欢喜起来:
“太好了,看来那透骨草确实有用,我明儿再去多采些,你走时带上。”
宁墨一惊,坐直了身子,目光微惊的看着她。
“你以为能蒙住我?白天拄拐,晚上绕着院子走,我早发现了,不稀得拆穿你而已。”
被看穿了,宁墨也不再隐瞒,大方承认:“多谢关照,只是我这脚上的确已经好利索,再过两日我想就此离去,不再多打扰姑娘。”
洛英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你心里有事就赶紧去办,反正咱们这婚约已成,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接下来的事,你我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明日我进山采药,你多备着,以后再有个伤啊疼的,也好有得用。”
宁墨没有言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最终,都被压制了下去,只是重重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磨的细屑横飞。
次日清晨,宁墨在屋里拿着软鞭细细端看,突然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
“是我,孙女婿。”
宁墨知道洛英有个祖母,只不过这几日她刻意分开两人,所以一直未曾见面。这会儿不知怎的,周氏竟然自己摸了过来。
虽不喜她为人,宁墨还是本着尊老态度打开了房门。
“孙女婿,是我啊。”
门打左右才刚裂开条细缝,周氏便伸手一挡,迫不及待的伸进来一条腿,端着那张笑成菊花的脸贴了上来:
“孙女婿,你看,你跟我这孙女儿成亲也有几日了,咱们却还没见过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不是。”
宁墨客气的搭了个虚礼,这才发现周氏的眼球上仿佛蒙着一层青白的膜,压根看不见。
“老夫人。”
他礼貌的叫了一声:“我与洛英之事过于匆忙,待日后有机会,再摆酒给您敬茶。”
“拉倒吧。”周氏嘿嘿一笑,摸着炕沿儿慢慢坐了下去,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们骗的了旁人,可骗不了老婆子我。你与她成亲是假,你早晚要走,她要个名声从此可以不嫁,对不对?”
宁墨一滞,警惕的回头看了看院子。
“没人,那臭丫头一大早就进山去了。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怎么会过来?”
周氏桀桀怪笑:“我还知道,你压根不是什么过路人。你走路脚步轻巧,衣料上乘,肯定不是出自寻常人家。只怕宁墨这名字都是假的吧,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