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春天了，但是春天晚脱衣，你要知道，感冒起来也很难受的，你——”
腰被人突然抱住，他捡起最后一本书，声音戛然而止。
陆嘉丞转身看她，“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
她这样的状态让他心慌。
孙清禾摇摇头，眼底有泪光浮现，“没有。”
“就是这一刻，觉得特别喜欢你。”
陆嘉丞伸手抱住她，轻轻拍她的后背，“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陆嘉丞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看到她进了宿舍大门，又待了一会，见她才在宿舍阳台和自己挥手，他不由得一笑，拿着手机和她打了电话。
“快进去吧。感冒就不要吹风了。”
孙清禾手机贴在耳边，阳台上远远看着他灯光下的小小身影。
“嗯。”
“晚安。”他笑，声音温柔。
“晚安。”
*
陆嘉丞总觉得孙清禾今天怪怪的，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周一大课间下楼做操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口罩被挡住的左半边脸颊有微微的红肿。
做操结束后，他直接把她拉到一边，下拉她的口罩，看到脸上已经褪去但依旧留有痕迹的掌印。
他脸色下沉，“怎么回事？谁打的？！”
孙清禾看他神色不虞，伸手去拉他的手，晃了晃，“其实没什么的，就看起来好像严重了点。”
“是谁？”
看他眼里不依不饶的神色，孙清禾咬了下唇，“我妈。”
陆嘉丞眉头紧皱，“你妈为什么打你！”
“她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了，所以……”她话没有说话，但是意思明显。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动手啊！”陆嘉丞看着她脸上的痕迹，很心疼，仔细看了下，确实下去了些，看情况之前应该更严重，下手很重。
“涂药没有？”
“涂了涂了，真的没事啦。你别担心了！”孙清禾猛地摇头，把口罩带上，不让他去看。
“你妈……说什么了？”他垂眸。
“也没说什么。”孙清禾不自觉地抠裤缝，“就和陶老师的差不多……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但，我也想坚定下自己的选择。”她抬头看他，伸手握住他的手。
陆嘉丞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紧紧回握住。
两个人路上说着走着，刚踏上三楼的阶梯，迎面看见陶芸和一个中年女子从办公室那边出来。
孙清禾眼睛登时瞪大，没了反应。
陶芸看到孙清禾和陆嘉丞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对着旁边的女人客气道，“那你慢点，我下节还有课，就不送了。”
“没事没事。麻烦陶老师了。”女子笑道，只是看到孙清禾时，表情冷住。
“妈。”孙清禾低声感人，“你怎么过来了？”
陆嘉丞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走过来的女人。
薛白梅看着两个人，皱眉，“过来！”
孙清禾慢吞吞地到了她身边，薛白梅直接拽着她下楼。
孙清禾被拽的踉跄，差点摔倒，陆嘉丞眼疾手快扶了一下，结果惹来薛白梅很深的敌意。
陆嘉丞也深深地和对方对视一眼。
*
“妈，你怎么来了？”
孙清禾刚一开口，就被扇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实在猝不及防，孙清禾被打得有点懵。
“你省考作弊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上作弊，你们老师说处理不好是要留档案里面终身跟着你的，你知不知道？”
薛白梅现在想起办公室里，陶芸和她说的话，不由得心惊，她怎么敢这么大胆？
“这是什么考试你不知道么？还有！我今天要是不来学校，是不是就不知道你的事情已经全校皆知了？”
她昨天翻来覆去还是和班主任陶芸打了电话，委婉地试探问问孙清禾在学校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走得特别紧的同学之类的。
陶芸也听懂了她的暗示，没多说就让她周一有空来学校一趟当面说。
原来她不是最先发现的，早在她知道之前，学校就已经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了。
陶芸当时的意思是说，这个事情学校也在处理，只是孙清禾态度坚定，认为自己只要保持学习成绩就不会受到影响。
“清禾妈妈，她年纪小还不懂事，很多时候不是她以为的。哪有谈恋爱不受影响的？现在看起来好好的，后面有什么波动影响的就是清禾了。那个男生平时不学无术也不是什么老实学生。后面让她们放任下去，吃亏的还是女孩子。尤其是马上高三关键时刻，您必须劝劝清禾让她拎清楚。”
这番话说下来，她也就明白了什么情况，以及男生是什么品行，更让她吃惊的是，陶芸后面的话。
“还有一个事情，您来了，也和您说一下。”
“清禾上周五参加省里统一的省考，这个她应该和您说了，考好的话，学校是可以帮优秀学生解决学籍问题的，清禾是其他省的，现在本地异地高考限制的比较严格，所以，考试也是一个获得异地高考的资格。”
“不过，考试的时候出现了点问题，清禾的成绩可能会取消。您现在要想想是让她在哪高考了。如果在江市的话，需要本地户籍，可能需要买房转过来······如果是不能在这里，要回去高考的话，那就尽快让清禾转过去。因为江市的高考卷和你们那边的不一样······你们那边难度也会更大一些，晚一些转过去，清禾估计学起来也会吃力，容易跟不上。”
“清禾妈妈，你好好想想。”
在她的追问下，她才知道，清禾考场有作弊的嫌疑，至今没办法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么重要的考试上作弊，还公然谈恋爱不听劝······她实在太让自己失望了。
“妈，我没有作弊！是别人故意陷害我！”孙清禾据理力争。
“没有作弊，那为什么澄清不了？老师都说了有监控，你还在撒谎狡辩，你说人家故意陷害你？怎么就针对你不针对其他人？是不是你平时就有问题？”
“妈，这个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学校正在调查，调查清楚了你就会知道我没有作弊！”她不知道妈妈究竟听到多多少信息，但就目前呈现的情绪来看，陶老师应该没有多说自己因为赵心瑜才被陷害。
也是，毕竟是学校不光彩的一幕，好学生恶意陷害，有损名誉，老师和校方都不会多展开解释的，其他人看来，是她自己作弊咎由自取。
“现在不管你作弊什么情况，老师说了，学校没办法帮你转学籍。”陶芸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你要是想在这读，你就和那人断了，好好学习。”
“如果，你还坚持，那我也觉得没必要给你买房转户籍了。反正转过来只是方便你谈恋爱，那不如你直接回老家一心读书吧，也没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妈！”孙清禾被这消息震得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听话就回老家读！”薛白梅说完这话就直接转身走了。
*
孙清禾刚准备回班，就见陆嘉丞从不远处走过来，他拉着自己到小卖部买了瓶冰水，用冰水的瓶身给她冷敷。
她刚想开口，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都听见了。”
“你想在江市高考么？”
孙清禾垂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妈说了，在江市就······”
“要和我分开是吧？”陆嘉丞接话，不以为意道，“不用管这些，就说你想不想。”
“其实在不在关系不是很大，在的话更好，不在我也有信心可以考好。”她想了想，“只是在江市生活很久了，朋友还有生活习惯都已经南方化了，题也是。所以可以更好，不可以问题也不大。你别担心了。”
孙清禾冲他一笑。
陆嘉丞轻握她的掌心，“你放心，你会在江市高考的。”
*
陆嘉丞中午和孙清禾吃完午饭，就请假去医院了，这几日看这罗爱夕的状态，他发觉生命太脆弱了，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生命就可以从鲜活变得委顿，她再也不复之前的光线，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像是一句时日将近的槁木。
呕吐、腹痛和种种并发症让她活着狼狈，陆嘉丞觉得如果是自己，可能会希望快点死，这样太没尊严了。
陆温看到他来，就请他到门外说话，“这几天你也看到你妈的状态，我不逼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改变主意。毕竟是一条命，你妈也耽误不了太久了。你能救，嘉丞，以后爸爸的事业也肯定是交给你的，陆家的迟早都是你的，你不缺什么。”
陆嘉丞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
“我听北尧说，你想过户给孙清禾，让她在这里高考？学校那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她被人陷害作弊，成绩取消了对吧？”
陆嘉丞抬眸，“你想说什么？”
“作弊这个事情，我问了，成绩没办法了，卷子被扣了，但是让她这个事情不留档案，问题不是很大。包括你把房子过户给她，我也没什么意见，我可以直接送一套给她，把户口迁过来的，你的就自己留着。”陆温循循善诱，“只要你同意做手术，这些我都给你解决得很好。”
听到这话，陆嘉丞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呵。”
“怎么样？”陆温追问。
“没什么兴趣。”陆嘉丞转身就走，“没有你，一样可以解决。”
陆温：“······”
陆嘉丞脑海里想着刚刚陆温的话，罗爱夕躺在病床上的脸，还有······年少时自己在病房急救时，罗爱夕病房门口的话。
当时，一个一个那么冷漠，他快死了，才被转到江市医院，罗爱夕来看一次，那么陆温呢，恐怕只是三四次，做做样子就走了的吧。
他比罗爱夕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他才知道，不是陆温冷血，面对罗爱夕的时候他是二十四孝丈夫。
归根究底，只是自己不重要而已。
不自不觉，他晃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口，里面在说罗爱夕的病情。
“他这个坚持不了多久了，肝脏一旦衰竭就没办法了。”
“找这么久还没找到合适的□□么？”
“她这个情况一旦排异明显就很危险，她有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听说儿子不愿意做手术，她老公急得不行，真的劝不住可能就试试其他人的吧。”
“不愿意啊？还真少见，妈妈都快死了，儿子还无动于衷。啧。”
陆嘉丞手轻轻揣兜，去摸着那支打火机，听到他们的对话，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
而另一边，午休快下课的时候，孙清禾被陶芸叫了出来，“你妈妈昏倒了，现在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