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字虽小却?不妨碍观看,除却?上?面黏糊的膏药,这字我认得,还真就跟我原来写的字没多大出入。
我身边的小桃红一眼看去,脸色瞬息万变。她是?认得我的字的,自?然也就瞧出那是?我的笔迹。可我若真的暗中投信于绿桐,她身为我心腹宫女岂会不知?
她当然不是?不知,而是?因为事实上?压根没这回事。我命人送去的药可就不是?用这样的瓶子装的,至于为什么瓶子会落到朱妃手上?,而里面又为什么会被?挖出证据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前生我一失势,没有皇后这道防护伞,我手底下的人日子也过得艰难。先我而死的桃红且不说,只怕我这一死,其他人日后落在别的妃嫔手中可就不知处境有多艰难。我原本觉得善待我凤仪宫的人是?理所应当,他们一直忠心于我,今生我合该在有生之年好好补偿他们才是?。
可孰料人心难测,放得太松就乱了套子,竟浑然没有发现身边亲近之人里还藏了别处的人,真是?大意不得。
我不禁摇头,忘了自?己此时?还身陷囹圄。白芍逮住这个?机会,嗓音徒然拔高:“皇后的意思是?这些字迹不是?您的?”
“确实不是?本宫的。”我双手分别往扶手一搁,坦然否认。
白芍咂舌,想必是?没想到我敢咬死不认罢?也不知这白芍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不仅从我宫里偷了瓷瓶,还弄出这么高仿的字迹出来。
眼看她目露凶光,我蓦地冲她一笑。白芍一激灵,正欲说话?,我先一步开口:“若想伪造本宫的字迹,好歹花点?功夫仿得仔细些。”
我伸手,还没碰到那个?瓷瓶,白芍身子一弹手立刻往回缩,生怕我要毁尸灭迹一般。我好笑地扫了她一眼,颇知趣地收回了手:“这样的字你非赖说是?本宫的笔迹,就算本宫不计较,本宫身边的人也头一个?要说不答应了。”
小桃红秒懂我的意思,杏眼一睁,跨出一步厉声道:“这些字如?春蚓秋蛇,哪一分似皇后娘娘的亲笔字迹?!你胆敢在此胡说八话?,便是?在皇上?以及在座诸妃面前污蔑娘娘的名声!此罪你可担当得起?!”
我嘴角一抽,那边皇帝低低闷哼一声,我眯着眼扫过去,他也跟着回视而来。
“朕瞧瞧。”佑嘉皇帝发话?,海公公当即从白芍手中接过瓷瓶。这回白芍可没敢缩手,恭恭敬敬地将证物呈上?。
佑嘉皇帝拿在手中,凝神端详了阵。我阴恻恻地倚过一旁,省得说我靠得太近企图毁灭证物,阴阳怪气道:“皇上?可当真要看仔细了。”
佑嘉皇帝收起视线:“单以此为论,不足以构成证据。”
白芍也不着急,挥手又命人上?道具:“皇上?,这是?皇后娘娘前年为凉音宫的冷昭仪提的字,想必娘娘该记得。”
我一看,还真就是?当年我给冷昭仪提的字呢。却?说这冷昭仪曾经也是?位颇得我心的后宫妃子,人如?其名性情冷淡如?冰,不争不怨,素来是?宫里的清静份子。我对这类妃子特别有好感,那年生辰她来我宫里请安,无意中提及她生辰的事,我这人就是?懒,懒得想事,就说亲笔为她提字算作祝贺她的生辰之礼。
后来她一病呜呼,人没了,我也渐渐忘了后宫有这么个?人,更甭提随手一写的‘墨宝’。可就没想到这么个?陈年旧事被?白芍给挖了出来,我那惨不忍睹的‘墨宝’就落在这有心人手里头。
我原想当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文艺好皇后,你们这一个?个?拿着我的‘墨宝’要挟我,这不摆明逼着我封笔么?
我斜了皇帝一眼,他倒是?正襟危坐,不慌不乱。我索性也不寡不淡地回道:“你这么一提,本宫确实有些印象。”
朱妃顿显喜色:“皇上?,您就让人来鉴定一番,瞧瞧这两边的字是?否同出一人之手?”
我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这就能当一回事?要说本宫送给冷昭仪的字,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又怎可与之今时?今日相比?”
“皇后不敢对比,是?怕这字迹一旦相幅,你将百口莫辩吧!”朱妃冷笑一声:“既然皇后言之凿凿道从前的字与现在不径相同。那好,你可敢当着众人的面亲笔写下几?字当场验证?!”
说得好像我多作贼心虚似的。“有何不可?”我嘲讽地勾唇:“只不过本宫身为皇后,今日却?要在此受尔等?质疑,强迫受辱,他朝岂能于后宫立信?”
我凌厉一扫,除了朱妃还真没几?个?敢抬起头来与我直视。这时?佑嘉皇帝从旁一语:“以此论证,却?是?儿戏。”
朱妃一听?,脸色也难看起来:“皇上?,是?或不是?只要一试便知。皇后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不敢验,便是?心虚。”
我低哼一声,朱妃恶狠狠地瞪了过来,我索性撇开脸。
佑嘉皇帝见她铁了心要闹这一出,不再多说,只是?语气加重几?分:“若事无实据,这么做便是?对皇后的大不敬。朱妃,你可想清楚了。”
朱妃瞳孔骤缩,不着痕迹地看了白芍一眼。白芍心中也是?一紧,可是?为了不让朱妃退缩,她狠心点?下头。朱妃见之,立即道:“臣妾明白。”
她一扭头看我,依旧咄咄逼人:“若你能证明这并非你亲笔所书,臣妾定为自?己的失误作赔,就是?在此向您叩下三?声响头又有何妨!”她嗤笑一声:“只不过皇后娘娘可莫要为了逃避罪行,故意造假啊。”
看来白芍的信誓旦旦令她自?信倍增,直当我是?强弓之末,在这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