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心里对一个人有足够多的情意,怎么可能日日相见却克制有加?覃牧秋想。
“陛下。”无云行到榻前,双膝跪地,道:“贫僧擅自做主,还请陛下降罪。”
覃牧秋眼珠动了动,似是终于醒了。赵清明扶着他坐起来,目光始终没去看地上的无云,而是留在覃牧秋身上。
“有些事还是稀里糊涂的好。”覃牧秋面有倦意,良久后从榻上起身,扶起地上的无云,又道:“这样也好,否则恐怕我到死也不会知道他的心思。要怪便怪我素来过得糊涂,一门心思替别人卖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清明拿了外袍给覃牧秋披上,对方就手穿好,道:“回去吧。”
两人闻言俱是一愣,对望了一眼。无云私自留了李谨与覃牧秋会面,此事说来不大,可也不是小事,没想到覃牧秋一点表示也没有。
矮几一旁还有未来得及擦去的血迹,覃牧秋看了一眼,目光并未多做停留,便径自出门而去。
“回头再来找你算账。”赵清明匆匆撂下一句话便紧随覃牧秋而去。
无云耸了耸肩,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跟了出去。还未走多远,便见覃牧秋急匆匆的跑回来,一把抓住无云的衣襟道:“红枫呢?”
“陛下放心,贫僧趁您与王爷交谈之际,将红枫挪到了别处。王爷并未见到红枫。”无云说罢,覃牧秋神色便缓了几分。
赵清明闻言便已心中有数,无云八成是怕李谨见到红枫之后节外生枝,所以将红枫藏到了别处。只是当时自己还在屋顶上,并未留意。
待无云去将红枫牵来,二人便匆匆离开了万里寺。
覃牧秋一路上一言未发,直到到了凝和殿,才开口道:“把书给我。”赵清明一愣,随即从怀里取出异人志双手交给了覃牧秋。
“你先退下吧。”覃牧秋道:“往后将红枫留在宫里便是,覃府……你莫要再去了,若是再去,我便着人把它烧了。”
“陛下……”赵清明还想说什么,却闻覃牧秋道:“你能打得过麒麟卫么?”
赵清明闻言沉默了片刻,只得拱手领命。
安置好红枫,出了皇宫,赵清明便直奔万里寺。
无云知道他会来,早已备好了斋饭和热茶。
“事先为何不和我商量?”赵清明开门见山的道:“宁安王到了京城这么大的事情……万一他出手伤了他怎么办?你负的了责任么。”
“我事先哪有时机找你商量,况且宁安王不可能伤陛下。”无云道。
“你怎么知道?”赵清明问完之后突然想起自己在屋顶之上窥见的场面,顿时有些明白了。
“你也不问问他为何会找到我这里来。”无云喝了口茶,道:“你与陛下易容去常宁军之时,可曾遇到过一个道士?”
“是有一个。”赵清明想起了沿济。
“那是我师兄。”无云并不理会赵清明一脸的“你不是和尚么,怎么会有个道士师兄”的疑惑,继续道:“他只依据你二人易了的容貌,便推测出我参与了其中。”
赵清明道:“你那位师兄让宁安王冒着生命危险来中都,难道就是为了见李逾一面?”
无云笑了笑道:“他是想从陛下嘴里打探些事情吧,而且看样子,他是打探到了。”
赵清明想到覃牧秋与李谨亲吻的样子,有些心塞。转念又想到覃牧秋看着李谨离开时的心灰意冷的样子,心塞又转为了心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将斋饭吃完。无云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清明道:“你如今对陛下倒是比从前上心了许多,我一直以为你会问我如今这位陛下的身份,你既然不问,想必你是知道了。”
赵清明面色有些晦暗不明,道:“你是个出家人,有些事不要说得那么不留余地。他是谁,你我分别又是如何知道的,心照不宣多好。你即便是窥见了天机,我也不好奇。”
“可惜他并不在意你。”无云笑道。
赵清明目光一凉,看了无云一眼,随即便有些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