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中都,忍不住慨叹命运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凝和殿中,李谨怀里抱着个?不满一岁的小娃娃,正在书案前翻看一本奏报。
“瞧见了么?”李谨指着奏报上的字迹,道?:“这是你大伯写的字,不到这种紧要的事情,他是不会亲自执笔的,这一点与你爹的性子很像。”
那小娃娃看着奏报颇有些不耐烦,转过身?扑在身?后的怀里便睡意?昏沉。一个?内监端着茶开门进来,将茶放到书案上,恭敬的道?:“陛下,小王爷睡着了,奴才将他抱去榻上吧。”
李谨看了看怀中熟睡的笑脸,抬手擦了擦对方嘴角的口水,道?:“没事,不用伺候,你先下去吧。”内监依言退到了殿外。
李谨将奏报拿在手里,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将怀中的小娃娃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趴在自己的左肩上,而后铺开了一张新纸,提起笔沾了沾墨。
“勤儿,你这个?大伯呀,仗打?到一半就同人家讲和了,还要开门将人迎进家里来做买卖。”李谨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对那熟睡的小娃娃说道?:“你爹要是在的话,说不得便想去那里看一看玩一玩。可惜,从前我老也没时间陪他出去玩,他又?不愿意?同别人一起出去。”
“你要是长大了,想去哪里玩我都会陪你去。”李谨说罢眼圈便有些泛红,将笔搁下,拿起印玺盖了上去。
凝和殿外,一个?一身?道?袍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黄衫的青年。
“劳烦公公帮忙通传一下。”一身?道?袍的青年道?。
“沿济大师言重了,陛下吩咐过,大师来了无需通传。”内监说罢便开门将两人让了进去。
两人进门后依次向李谨行了礼。
李谨抬手示意?两人压低声?音,然后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小娃娃起身?,低声?道?:“朕没看错吧?这位小师父想通了,想弃暗投明?”
那一身?黄衫的青年双手合十道?:“陛下此言差矣,红尘之中皆是昏暗,贫僧此番应当是弃明投暗而非弃暗投明。”
见一旁的沿济面无表情,李谨轻笑道?:“沿济你听听,你这位师弟即使脱了袈裟,骨子里也烙上了佛印,没救了。”
“阿弥陀佛。”那黄衫青年道?:“这世上人人皆苦,却难以自救。贫僧并非没救,是尚未等到肯来救贫僧之人。陛下亦是如此。”
李谨叹了口气,一手轻拍着怀中那小娃娃的背,道?:“勤儿难道?不是来救朕的么?”
“小王爷并非来救陛下之人,恐怕只会让陛下更?加自苦。”那黄衫青年道?:“若是陛下愿意?,贫僧可日?日?来为陛下讲经?,只盼能助陛下脱离苦海。”
李谨闻言没有做声?,片刻后才开口道?:“苦就苦吧,你不是说了么,世上人人皆苦,也不多朕一个?。你既然不做和尚了,便不要再惦记我们这些俗世中人了,救苦救难是菩萨的事儿,你可以歇歇了。”
那黄衫青年双手合十,忍不住又?道?了句“阿弥陀佛”。
一旁一直不言语的沿济,悄悄耸了耸肩,面上不由浮上一丝尴尬。
这怎么会是自己的师弟呢?
几日?后,李谨的圣旨便到了车河大营。
圣旨极力褒奖了红枫营的全体。
随着圣旨而到的,还有一封信和一粒解药。
信中极为详细的转述了无云关于如何服解药的叮嘱,待下次毒发之时,服之,毒便可彻底解。
信的最后,是李谨自己想说的话。
他说,西南是个?好地方,同时也是个?人人觊觎之地。因此,往后都要有驻军守在西南,以防再有什么人生?出野心。
至于守在西南的驻军,若覃牧秋愿意?,可以是红枫营,若覃牧秋不愿意?,他便另行调遣。而红枫营若不愿待在西南,可去北郡,或其?他的地方。大概猜到覃牧秋不想回中都,便连提都没提到。
“我记得你之前说,这边的事情了结,便回中都?”覃牧秋看完信后问赵清明。
“回中都是因为咱们没有解药,如今有了解药,便没有回去的必要了。你不是也喜欢待在西南么?”赵清明言罢一直留心对方的神?色,生?怕对方说出要回中都之类的话。
覃牧秋沉吟了片刻,道?:“我还是觉得应该回去一趟。”
赵清明的脸立马便暗淡了不少,却闻覃牧秋又?道?:“仲逾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他不能陪我们在西南待一辈子。无论如何,总该让他见见他的儿子吧?”
赵清明闻言哪还能有异议,只能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