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仲逾从矮榻上?坐起来,揉了揉被自己压得有些酸痛的肩膀,睡眼惺忪的看着?李谨,终于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李谨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说?些什么?。
对方从矮榻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袍,道:“太困了,没忍住。”
李谨看着?对方依旧冷清的表情,便悄悄的将自己脸上?的脆弱一点点的收了起来。
他觉得这像是一个赌局,最先妥协的人便意味着?一败涂地。
他了解自己的侄儿,一个自小被自己惯坏了的人,骄纵、任性、不受约束。若非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与对方或许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那夜在遂王府回宫之后,他一夜未眠。
事实上?他几乎凭借直觉便认出了对方。
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对方这般轻易便能?触到他的底线,只?需一句话就能?挑起他心中的怒气。
他的侄儿回来了。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对方,可是他又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在意或太过急切,不能?再给对方任何拿捏他的机会。
他想狠狠的教训对方,可是又十?分的不得法。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干脆晾在一边。
可对方的反应让他觉得很挫败。
昨夜躺在床上?,他一直期待对方能?开口说?句什么?,哪怕说?句“我困了,想睡觉”也好?,到最后他甚至希望对方干脆自己跑去找个地方躺着?也好?,可对方就那么?干巴巴的站了一夜。
李谨觉得自己此生也斗不过自己这个侄儿了,可是他不想那么?快缴械投降,就像一个死撑着?的战士,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愿言败。
却不知,他从一开始就败了。
“你发烧了,让他们去传个太医来看看吧。”李谨故作若无?其事的道。
“不用了,不是发烧,宫里的大夫也看不了。”覃仲逾道。
李谨闻言有些不解,终于没忍住,问道:“什么?意思?”
覃仲逾低眉顺眼的苦笑了一下,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在西南之时有个好?赌的毛病,后来赌输了没银子,便被寨子里的人下了蛊,想必是那蛊虫又发作了,才会有些发烧,不碍事。”
“当真?”李谨半信半疑的问道。
覃仲逾挽起自己一只?手的衣袖,在手臂上?拍了拍,不多时便见到白?皙的手臂上?,隐隐约约凸起了一条极细约有婴儿小指长短的“红线”,片刻后那“红线”竟慢慢游动起来。
李谨脸色变了变,问道:“当初既然决定离开西南,为何不让你义兄代你将银子还了,将那蛊虫取出来?”
覃仲逾叹了口气,道:“我与义兄相?识的太晚,那蛊虫下到人的身体里,日子久了被血养成红色便取不出来了。”
李谨闻言脸色又变了变,问道:“那该当如何?”
“无?可奈何。”覃仲逾道:“我听闻义兄所言,说?中都与西南景致颇为不同,便想着?左右也没多少时日不如随他一道来看看吧。义兄说?他有个小侄子,颇为记挂,我也想来看上?一眼,看看他与义兄长得像不像。”
李谨脸色又变了变,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覃仲逾又加了一句:“我如今只?希望能?等到与陛下约定之日,将义兄的小侄子带回覃家,若是等不到,便是留住这个名?字也算尚可。”
李谨的一颗心瞬间碎了一地。
“陛下,饭菜都要?凉了。”覃仲逾眉目含笑,望着?对方提醒道。
“哦……你……陪朕一起用膳吧。”李谨道。
覃仲逾这回也不拿捏着?了,极为顺从的坐在李谨旁边。
李谨全无?胃口,整个脑子里都是那条蛊虫和对方口中的时日无?多,于是便一直看着?对方,一丝一毫别的事都不愿想。
“怎么?只?喝了一碗汤?”李谨见他放下碗筷便开口问道。
“肚子空了近两日,不敢吃太多。”覃仲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