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来,阮青橘收到了一颗糖。
她在贺婵的安排下搬回了七组,坐在教室窗边。睡眼尚惺忪着,就听见窗子被“笃笃”敲了两下,她转头,见一组的一个女生拎着扫把站在外面。
那女生拿的不是打扫教室的普通扫把,而是那种用大捆树枝做成的大扫帚,用来扫外面落叶的。她想起来,这周刚好轮到他们班负责窗外的公共区域。
“这个给你。”女生把一颗阿尔卑斯糖放在她的掌心,然后就要继续去打扫卫生,阮青橘愣了一愣,随即抓住女生的衣袖,“谁给我的?”
女生用一种“你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她,把她看得不知怎么心虚起来,松开了袖子。
她仔细看了看那颗糖,草莓味的。她记得阮珂最不爱吃糖,对稍微甜一些的东西都避让三尺。但是她自己爱吃甜的。尤其是午睡刚起来,嘴里正涩得慌。
不论她是歪打正着还是什么,阮青橘想着,撕开了包装纸,手指把糖推进口中。
一瞬间,沁得她心口冒起了气泡来。
她对阮珂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生气,但始终不冷不热,再不像从前那样热络。而阮珂呢,似乎把讨好她当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早上总是趁她去洗漱时帮她把被子叠好一样,阮珂一反常态,倒让阮青橘不知道是受宠若惊好还是受惊好。
运动会结束后,贺婵觉得班上座位始终不能这样东缺一角西缺一落地这样下去。她把阮青橘安排回了七组,又把原先那位与阮青橘对调的男生调回了一组。然后从一组调了个叫李琳的女生出来和原七组的男生对调。
这样七组就变成了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阮青橘照原样坐在中间。
她倒是不介意调女生进来,何况李琳成绩也在倒数之列,和别的学生对七组带有轻视的心思不同,她很快就和七组融为一体。
不过让阮青橘意外的是,原本七组还可以说是贺婵有心要专门设组来监督他们几个成绩差的,如今一看,倒好像变成了只要成绩差的就可以被扔进七组一样。
她脑袋里刚这样想,李琳的话就打消了她这个想法,“是我自己和贺婵说的,换到七组来。”
“为什么?”阮青橘有些吃惊。
“因为阮珂咯。”李琳满不在乎,“不想跟她一个组了。”
“啊?”阮珂一怔,因为她记得李琳和阮珂关系很不错,而且是属于李琳单方面过度热情那种,怎么突然这样说。
于是借着下午第一节课语文课老师管得松的劲儿,李琳一股脑地给阮青橘讲阮珂的事,阮青橘先开始听得认真,却发现无非是什么阮珂给组内安排位置总是不把她排到自己身边啦,阮珂分配卫生任务时总是偏心啦,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阮青橘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说别人是小事,自己的事又能大到哪里去了么。阮青橘想,阮珂可真有让人为之心烦的本事。
对她好她不接着,不好的时候反而贴上来了,她既然喜欢这样,那也就这样吧。阮青橘想到这,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把李琳源源不断的叙述给打断了。
她回过神来,忙想说点什么帮李琳把她的话续上,结果发现李琳突然安静似乎不是因为她的笑,而是因为从后面传来的两个纸条。
一个给她,一个给李琳。
阮青橘一看那纸条叠的方式就知道是阮珂的手笔,她不禁冷冷地想:阮珂什么意思,连纸条这种事都要雨露均沾一下吗?她也不想打开,顺手就把纸条扔在抽屉里。
李琳却欢天喜地的立刻就拆开了。
读完了还十分大方地塞给阮青橘,邀请她也看。阮青橘能理解李琳的高兴,对于阮珂这样对所有人都疏离又友好的人来说,偶尔得到一次她的主动回应,是很让人高兴。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好奇,好奇阮珂对别人又能花言巧语说出什么来。
于是她也不推拒,接过李琳的纸条。
阮珂的字很好看,虽然爱写连笔,却没有看不清楚的字。纸条上的话不长也不像她与自己说话时那样黏糊,如同点在风中的蜡烛,时而被吹倒时而又挺立,但是却很真诚。大概是把他们之间的误会给解释了一通,又向李琳道歉。
阮青橘飞快看完,递还给李琳,笑了一下,又自觉笑得勉强,停了下来,“挺好的,真看不出来,她还会道歉。”
李琳笑起来,“可惜现在不能搬回去了。”她心情瞬间好起来,之前阮青橘从一组搬出来一个人坐在后面的事儿闹得挺大,几乎全班都知道,于是她又凑过来想看阮珂给阮青橘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阮青橘淡道:“我不想看。”
李琳没法,她也不多计较,又开始拉着阮青橘和另一个男生玩什么类似于接龙的游戏。
阮青橘趁她不注意,伸了只手到抽屉里,悄悄把纸条拨开。
所幸上面没有过多的话,不然她这样偷瞄,不知道要瞄到什么时候去了。上面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今天晚自习第三节课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阮青橘抿起了唇。
有什么好聊的。就像哄李琳那样来哄她吗?不是吧真的有人会觉得这一套对所有人都有用吗?她心头不由得被勾起一股烦躁来,和喉头尚存的阿尔卑斯糖留下的甜意搅和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阮珂。”语文老师敲敲讲台。
阮青橘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的心思突然被公放出来,她看了一眼语文老师,才知道他只是点了阮珂的名字,提醒她不要走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