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拔山,雨如决河。
阮青橘紧紧抓住秋千的铁链,隐隐嗅到从自己手上传来的铁锈味。
夏季的暴雨不下透是不会罢休的,随着雨线越来越猛烈,仿佛要打穿她的身体,让她无法睁开双眼。阮青橘停下来,把校服外套从身上胡乱扒下来,盖在自己头上。
她又想让秋千重新荡起来,还没动,就瞥见操场入口处有星点灯光。想必是晚自习在校园里巡逻的老师。原本她应该立刻站起来跑到别的地方躲避。但她却觉得浑身乏力,即使浑身被雨水包裹也不想动。
反正有树林挡着,应该看不见。
果然过了一会儿,灯就灭了。整个操场又恢复一片死寂。
她垂下头,微微喘息。
树林有一丝动静,片刻,她面前停了一双鞋子。
她目光顿了顿,然后缓缓上移,头也渐渐往上抬,抬到一个高度,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意识到是自己的校服挡住了视线,便伸手,将衣服稍掀开。
她看到对方时,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把校服盖在头上,也正好同时掀开挡住视线的它。
目光相对,电光火石。
阮青橘感觉自己的心重重抽了一下,却不迅速,很缓慢地从心口跳到嗓眼,又很缓慢地从嗓眼落回心口,随即,每一根血管都悸动得发麻。
雨水顺着下巴往下落。
在这段无聊的上学时光里,正是市面上言情小说大行其道的时候。阮青橘也无可避免地读了很多。言情,言人之情。她读了那么多,却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感情该怎么定义。她困惑地,被这样的感情打动。
她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不等我?”
阮青橘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阮珂走到另外一个秋千那儿,坐在了一片水泊中。“我特别讨厌别人生我的气。不,应该说特别害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我对每个人都……”她转了个话头,“那天夏婧问我,我害怕她生气,所以说了。我以为你不会生气,对不起,我简直觉得我自己像一个蠢笨的猪。”
阮青橘:“不要这样说自己。”
阮珂摇头,“你那天给我写的话,你说得对。我凭什么拿自己当上帝,把别人当工具……这学期,还有上学期,总是用你来气夏婧她们,对不起,之前把你送我的东西搞丢了,对不起,”她还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被一颗滚进口中的雨水呛了一下。
阮青橘说:“没关系。”
“我们做朋友吧。”
阮青橘疑惑,“朋友?之前都不算吗?”
阮珂笑笑,“我说不算,你会生气吗?”
阮青橘也笑了,过了一阵,她又问,“什么朋友,和夏婧她们一样是吗?”
“不一样。”阮珂回答得快速且坚定。
那便是了。阮青橘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问哪里不一样。她模糊地感觉到那是个危险的,万劫不复的东西,所以她避让,她觉得眼下就已经很好。
在回去的路上,她随口问阮珂,今天上课为什么被点那么多次名。
阮珂找了个话题把这话岔开了,没回答。阮青橘是个格外敏感的人,她以为又是和夏婧有关的事,便自觉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