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姑娘抱怨完了?”白飞飞清清淡淡扫了她一眼,“那便请回吧。近日朱家事务繁忙,石姑娘与秀真姑娘留在朱府帮忙,还是省些工夫在那些事上罢。”
“你说我在抱怨?”石秀雪神色僵硬。
“难道不是?”白飞飞生出笑意来,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这石秀雪真是天真得紧,也难怪独孤一鹤与马秀真总要分出心思照料她。“无论我是怎样的人,无论我拥有多少,这些都与石姑娘无关不是吗?石姑娘口口声声说我不配,莫非,是石姑娘艳羡我这妖女的名头,想取而代之吗?”
“你胡说什么!”石秀雪气得涨红了脸,“谁会稀罕跟你一样!”
“石姑娘未免太沉不住性子。”白飞飞似真似假地叹息,“说来也真古怪,我倒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妖女,石姑娘可知道?”
“我……”石秀雪哑口无言,幽灵宫女子为何会被称为妖女,她当真不知,只是人云亦云便信了。
“我便是妖女,你又能如何?”白飞飞只留下这么一句,便转身施施然走回了房。
石秀雪呆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像闹了一场笑话。
朱七七下落不明,快活王却又无迹可寻。朱富贵忧心忡忡日夜挂心,不慎染上了风寒,朱府和仁义山庄的人手多被支使出府去寻朱七七,朱富贵近旁无人,只有姝娘殷勤照料。姝娘对待朱富贵,言语间都是感激与崇敬,时日渐久,朱富贵也习惯了姝娘在身边。
待半月后冷二、冷三回到朱府,朱七七依旧未能寻到,朱富贵却做出要纳了姝娘的决定。冷二冷三原本对姝娘也诸多偏见,然而眼见朱七七出走,朱府上下一团混乱时,她仍是留在朱府照料朱富贵,也是赞赏,便感叹着朱爷身边确实需要一个知冷热的人照顾。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是纳妾而非续弦,姝娘一身粉色衣衫,朱府内简单一场小宴,姝娘便冠上了朱氏的姓氏。姝娘本已走投无路,对此也并无怨言。朱府丢了一位小姐,却自此有了一位姨娘。
“朱府也算尘埃落定,白姑娘可还满意?”
“还不够。”白飞飞对上王怜花的兴味神色,“怜花公子若觉得无趣,不妨也出份力再添几分趣味。”
“哦?”王怜花挑了挑眉,做出谦恭样子,“愿闻其详。”
“凭怜花公子的心计谋略,这种事情必然能做得妥妥当当,不留一丝破绽,我只是有几个小小心愿希望公子助我达成。”白飞飞看着满室喜庆,浅浅一笑,“我要仁义山庄再无法借朱府财势在武林中大作仁义之风,我要朱爷自此只能为人敛财,却再当不成活财神,而朱七七自此只能是朱姑娘,而当不成朱大小姐。”
“与其便宜旁人……白姑娘且宽心,在下定为你达成心愿。”王怜花笑着许诺,视线微微错开落在了近日里略显憔悴的石秀雪脸上,也不过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
“说来,是时候该去看看朱姑娘如何了。”白飞飞把玩着酒杯,淡淡添了一句。
真该夸一句王怜花颇有些风范,他关着朱七七的地方也算高床软枕。只是这人也有些使坏的心思在里头,朱七七所在的房间所有窗户全部封死,透不进一丝亮光,只留下房门可供出入,当然,这些能够自由出入的人里,自然不包括朱七七。
“你还干了些什么?”虽然室内昏暗,但是透过门户间的小洞,白飞飞还是可以清晰看到朱七七的模样。她靠在床上,面上没有任何虚弱样子,只是比起曾经张扬的骄纵任性,眼下的朱七七莫名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伺候朱姑娘的人,都是又聋又哑的仆人。”王怜花摇着折扇,明明是怜惜的语调,面上却有些得意,“朱姑娘的脾气在下可是见识过的,就怕万一安排了个能言善道的仆人,会一不小心气着了朱姑娘,所以只能由这么些粗鄙之人来伺候朱姑娘了。”
白飞飞赞道:“怜花公子果然好谋略。”若照她的想法,是打算让朱七七尝尝三餐不继的滋味,饿上她十天半月的。不过眼下看来,这法子即使能磨平了朱七七那张嘴,也没有此刻见到的有效。让她挨饿不过治得了朱七七一时,却比不上毁她心智来得磨人,这般万籁俱寂的处境,日复一日的,饶是意志再坚也只有崩溃一条路走,更何况是自小万千宠爱的朱七七。果然,她的手段还是太过简单了。
白飞飞轻笑了一声,戴上鬼面具走进朱七七房内,悄无声息地在她面前站定,细细打量着这个曾令她绝望忿恨至死的女子。犹记得上一世,她在自己的坟前与沈浪就此定情,那一脸的娇羞幸福,是白飞飞终其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朱七七倚在床头,过了很久才发觉眼前站着一个人,她很慢很慢地抬起眼来看向来人,目光浑浊显得有些麻木不仁,她似乎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想到自己可以说话,然后又很努力地张开了嘴,几次之后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唤着:“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