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云怔在原地,片刻后才离去,师父这番话,也不知她听没听懂,反正余鱼是听懂了。
她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兴冲冲回到饭厅,汪小溪已替她打好了饭,摆好架势准备开吃了,抬头看见她,不忘挖苦一句,“还没吃呢就跑厕所,什么毛病?要不要爷给你开两副药调理调理。”
余鱼懒得理他,在他对面坐定,斟酌着开口道,“你觉不觉得……”
“你觉不觉得……”
汪小溪也同时开口,听了这话噗嗤一笑,暧昧地冲她眨眨眼,余鱼假装没看见,舀了一勺牛肉酱放在炒饭上拌匀:“你先说。”
汪小溪捏着勺子把儿,“你觉不觉得,怜怜这两天不太对劲儿?”
余鱼本来想跟他说师父和师伯的事,汪小溪却突然提起怜怜来,她心头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该不会知道青竹的事了吧?
于是瞥他一眼:“她担心方掌门么,咱们先前那都是猜测,万一猜错了,陆盟主其实真中毒了怎么办。”
当然,方才听了李梦云那番话,已经确定了陆盟主肯定没事。但天一门的事……怜怜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还是要帮她遮掩。
“小爷怎么可能猜错!”
汪小溪不满地看她一眼,伸手就在她盘子里舀了一勺饭,味道还不错,便也效仿她往炒饭里头拌牛肉酱。
余鱼护着盘子瞪了他一眼,这厮好像总喜欢抢她碗里的饭吃。
“你就叫她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别整天瞎担忧,陆羽峰肯定没事儿,不信你们等着瞧!”
“这么自信?”
“当然了,这又不是瞎猜的,是推理。”汪小溪往嘴里塞饭,跟她解释。
这家伙不管吃什么都很香,难怪长这么高,余鱼见他一脸得意,忍不住问:“那除了这个,你还推理出什么了?”
汪小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还推理出,怜怜不吃晚饭,是因为一个男人。”
余鱼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汪小溪看她的表情,以为自己猜中了,更加得意,“想知道爷是怎么推理的么?”
余鱼心里很复杂,她明知道青竹的事大有问题,而怜怜表现的也有些异样,但她既然答应了怜怜不说……于是笑道:“那还不简单?因为林大哥也没来吃饭呗。”
汪小溪瞪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你也满聪明的,仅次于我。”
“干吗我总是要仅次于你?”余鱼不服气。
“仅次于我已经很厉害了,你还想上天啊?”
——又开始自吹自擂了,余鱼习以为常,但看他神色,总感觉他知道些什么似的,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怎么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查到什么了吗?”
汪小溪几口解决了盘子里头剩下的饭,含糊道:“想知道?”
余鱼以为他又想吊人胃口,正要刺他两句,不料汪小溪这次却真没这个意思,把她要说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只听他飞快道:“我去见了平王。”
余鱼还没来得及惊讶,他又道:“平王跟我说,他是我爹,我是他和我娘的私生子,对了,那个单一添你还记得吧?不出我所料,他也是平王的人。”
他口中喋喋不休,于是余鱼就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听他说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末了,余鱼抬手推回惊掉了的下巴:“他真这么说啊?”
这样的话,汪小溪也算打入敌人内部了,可平王要有这个打算的话,早干嘛去了,还等到梁文道拉拢完了才出手?
汪小溪“嗯”了一声,神情难得有一丝认真:“不信啊?我都说了,以前骗过你,但以后不会再骗你了,我保证。”
这句话原本很寻常,只不过汪小溪表达得过于郑重其事了,倒像是在承诺什么一般,余鱼不自在地转开目光:“冲我保证什么,本来就不应该撒谎,跟谁都一样。”
汪小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成,都听你的。”
随即又拄着下巴烦恼道,“但是好难啊,有时候说说小谎还是很有必要的,比如你用真话换不来真话的时候。”
余鱼不敢苟同:“怎么会有那种时候?真心自然换真心!”
汪小溪摊摊手:“怎么就没有,比如官老爷对杀人犯说,你快招供吧,我好判你死刑的时候。”
余鱼:“……”
“你说这时候官老爷是不是真心?当然是啊,因为他想赶紧申冤结案呐!但你说杀人犯会被他的真心感动实话实说认罪么?”
余鱼:“……”
“当然不会咯,所以这时候还得撒谎诈他一诈,比方骗他说你的同伙已经把你给招供了云云。”
余鱼无语,汪小溪这人好像懂的歪理特别多,偏偏这些歪理之中又蕴含着那么一些道理,让人不得不琢磨琢磨。
“对了,你师父这回来龙啸山庄,是来找你的么?”汪小溪状似随意地一问。
自打余茵茵接任后,雪月天宫可从来没参加过什么夺宝大会之类的,看余茵茵那个气势汹汹的样子,该不会是嫌余鱼多管闲事,要把她给押回山去吧?
余鱼不知道他是在担心这个,警觉道:“干嘛?先说好啊,我可以帮你们对付平王,但你们要是想对我师父……”
“不是不是,”汪小溪见她误会,忙摆手道:“你放心,雪月天宫接人命买卖是江湖规矩,顶多杀多了人受良心谴责半夜做噩梦,这块儿不归梁文道管,何况现在李梦云不是还没死么,赵沅说不定也活的好好的。”
余鱼心说他俩的确活着,但听他这话还是别扭,什么叫做噩梦啊?明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皱着眉不吭声。
汪小溪却误会了,安慰她道,“再说,李梦云没死,却也没找你们寻仇,说不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误会……你别瞎操心,老得快!等着就是了,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男人的直觉能信吗?”余鱼迟疑道。
汪小溪眨眨眼:“别的男人的不能,我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