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膺的泪水和鼻涕,已经因为巨大的恐惧而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来四条清亮的沟渠。
“什么军情?”刘预被刁膺的滑稽样子差一点逗笑,他用带着戏谑的语气问道。
“大将军,我知道羯奴石勒藏匿粮食财货,还有军中士卒家眷的地方!”刁膺的话中尽数是求生的渴望。
“呸!胡虏流贼,都是随身携带抢来的财货,更何况,哪有什么家眷!”
听到刁膺的话后,吴信立即狠狠踢了刁膺一脚,痛骂道。
“大将军,我看这话不可信,一定是这个羯胡贪生怕死的胡言乱语!”
“羯奴形同畜类,无一言可信!”
在数次胡汉侵掠中,失去家园的吴信,对于胡虏有着发自内心的痛恨。
“大将军饶命啊,我不是羯奴,我也是大晋子民啊!”刁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辩解道。
“哦,你竟然不是羯奴?”刘预对于刁膺这么说很是惊讶,他一直以为身为石勒“十八骑”的起家班底,肯定都是并州的匈奴或者羯胡、乌桓一类的胡人呢。
“小人是并州武乡人不假,但却并不是羯人,而是世代的晋人啊。”
对于这个刁膺到底是羯胡还是汉人,刘预已经并不关心了,他摆了摆手,说道。
“好吧,就算你不是羯胡好了。”
“那你说的那些石勒藏匿粮食财货,还有军中士卒家眷的事情,又是何种情况?”
刘预知道在石勒的军中,此时已经不是简单的流贼了,而是吸纳了许多流民还有豪强势力,这些人都是有家眷宗亲的,在随同石勒流窜作战的时候,这些人肯定不会随行跟着的。
“还请大将军先答应饶恕小人一命!只要绕我不死,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刁膺却并没有立即松口。
刘预闻言,差一点笑出来,这个奸猾的胡虏,却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你这是要挟我喽?”刘预冷冷说道。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刁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预打断了。
“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知道了,拖下去吧,不是羯胡,身为周汉苗裔,却助纣为虐,罪加一等,等进了苦城,腰斩示众!”刘预根本不吃刁膺这一套,反正对于石勒手下的那群胡贼和汉奸流寇,他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随即,两名青州兵就要上前把刁膺拖下去,刁膺见此,立即嚎叫了起来。
“大将军,小人不敢了,我说,我说,我说啊!”
随即,刁膺就涕泪横流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石勒藏匿财货和军士家眷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刘预一听,竟然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陈留郡境内一处山中,再加上见到刁膺的神态语气不是作伪,也就信了七八分。
“先押下去,看管起来,别让他死啦。”
最终,刘预还是决定先留一下刁膺的性命,至于其他的胡汉俘虏,则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挨上一刀,然后被扔到涡水河中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了。
“刘珣,带一部兵马,先行入苦城,让他们准备好食宿马料,如有怠慢,统统军法行事!”
在料理完了战场后,此时的刘预手中已经多出来了上千匹马匹,虽然这些胡虏骑兵的马匹算不得多好,而且许多的马匹状态并不好,但是对于驮行装备铠甲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刘预决定立即进入苦城,为刚刚小战一番的青州骑兵迅速恢复体力,给战马和驮马补充一些精料,为明日的奔袭做好休整!
当然,如此一来,会不会对于残破苦难的城中百姓造成极大的痛苦,这已经不是刘预想要去考虑的了。
如今的情形下,如果没有刘预去压榨他们,那以后也会有流寇、胡虏去压榨他们,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习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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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梁国,宁平城。
在寅时,宁平城中的晋廷行台就从三个城门中涌出。
这十万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中军的士兵,还有一万多行台的官员、小吏已经随行的奴仆。
晋廷行台诸军,在刚刚出城的时候,还能保持各自预先安排的阵列布置,基本上可以步步为营,相互掩护着交替行军。
石勒所率的胡虏骑兵,早已经料到了宁平城的晋廷行台会突围,而且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晋廷行台开门出城的情况。
但是,因为晋廷中军士兵们还能保持基本的阵列和秩序,石勒手下的这些骑兵,也只能远远的观望,不敢轻易冒失的上前袭扰。
毕竟在清晨的依稀视线中,他们只看到晋廷诸军阵列严整,贸然上前十分有可能遭到步弓的反击。
等到了辰时,天色大亮的时候。
宁平城内的晋廷诸军,已经全部完成了撤退。
十多万晋廷行台,尽数离开了宁平城,开始了向东突围之路。
十万大军,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各自的行军阵列,以精锐为骨干,把行台的公卿和官吏们保卫在层层的军阵之中,虽然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但是依然能保持军阵的威慑力,让尾随行进的胡虏骑兵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虽然行进距离增加,紧紧咬在晋廷行台大军屁股后面的胡虏骑兵,已经看穿了晋军的虚实。
石勒亲率骑兵,在晋军后阵中左右冲突,摸清了晋军的虚实,这些晋军中并没有太多的弓箭手,就算是尚且有,也已经疲弱不堪大用,而且随着行进距离的增加,这些晋军的阵列也是越来越散乱。
十万人猬集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不乱。
更何况,随着胡虏骑兵越来越大胆的试探进攻,坐镇晋军中央的行台公卿百官们,开始感到一阵阵的惊恐,其中不少的人开始不停的催促军司太尉王衍下令,要求各军加快行军,甚至于有些人,直接越过太尉王衍,给自己所属的营军下令,要先行抢夺行军的序列。
终于,足足维持了数个时辰之久的晋廷行台中军阵列,在诸位公卿的努力下,开始崩溃。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