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郗鉴的这个办法后,刘预就是觉得很有可行性。
无非就是让刘暾在司州的黄河南岸一点,布置一些**阵,以此来吓唬匈奴人。
要是匈奴人不害怕,或者是看破了汉军的‘疑兵之计’的话,那也并不打紧,反正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进入盛夏了,将近十万匈奴人聚集在一起,有很大的概率爆发应季性的瘟疫。
等到郗鉴帮刘预补充好了具体的细则之后,刘预心中虽然有些欣慰,毕竟这一次匈奴人的攻势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是强弩之末,就这么被轻易的抵挡住了。
但是,这些匈奴人就如同是一群狼,这吃饱的恶狼和饿肚子的恶狼,可绝对是两种东西。
等到下一次,匈奴人再一次来袭的时候,就未必能如此轻易的令其退兵了。
“匈奴人不过是占据司州、并州半数之地,就能如此嚣张猖狂,如今朕已经有近五州之地,却只能以‘疑兵之计’退敌,对数十万汉人百姓沦为胡虏牛马束手无策,实在是感到惭愧啊!”
刘预不禁微微有些懊恼的对郗鉴说道。
郗鉴闻言,心中感到一种欣慰,赶忙劝慰道。
“陛下勿忧,匈奴胡虏所凭仗的乃是十万落五部匈奴人,占据的郡县虽然不多,但是却尽是膏腴之地,又易守难攻,所以每次出兵,只需要留少量兵马防备刘琨,然后就能倾巢而出,以众击寡无往不利。”
“而陛下如今虽然控据青、徐、兖、冀、豫五州,但是州郡豪强税赋役口难以明数,除了数万职田军户之外,能获得的丁口、粮草,未必能有匈奴人多啊。”
刘预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明白了郗鉴的意思。
实际上,这就是魏晋以后,任何君主都绕不过去的大问题。
如今的中原大地,因为连年累月的灾荒战乱,绝大部分的平民农户,早已经是逃亡殆尽,而这些人却恰恰是官府征收税赋的主要对象,如此一来,官府肯定是穷得叮当响。
而那些本来就势力强劲的豪强,仗着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仅保住了原本的家业,甚至于还能接受吸纳更多的流民,相对于之前,豪强本身的实力不降反升了。
当然,那些处于战乱焦点地带的豪强坞主,通通不在此列,毕竟在匈奴人胡虏的强势威压下,豪强和平民都是匈奴人的盘中菜。
“这些豪强大族,虽有荫蔽保民之实,但也有祸乱地方之害!”刘预忍不住的说道。
“可是,要是整理清算州郡豪强隐匿的田亩和丁口,且不说会不会有胆大妄为者反叛,就仅仅是能书算的官吏,朕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啊!”
如今刘预控制的地域内,州郡豪强自然也是缴纳赋税的,但是那赋税不过是一起晋廷官府的田册户籍,和实际应该缴纳的税赋想比,简直就是小的可怜。
除了田亩变动较小之外,户籍黄册早已经变得爷娘都不认识了,许多的户口都逃亡了,想征税都找不到人。
仅有青州等少数地方,做过简单的重新统计,其它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出于放养的状态。
“陛下,如今是非常之时,岂能如太平岁月一般行事!征缴税赋,未必需要书吏锱铢必较,只要提前确定一个数额,州郡的官吏按照每家平定的数额不同,而各自征收就可以了。”郗鉴说道。
“征收定额的税赋?”刘预微微有些惊讶。
汉代以来征收的税赋,其中往往都有人头税,这就往往需要精确到每家每户的人数,其余的田产税等也经常是与户口挂钩,所以一旦失去了准确的户籍黄册之后,混乱年代的朝廷官府往往就抓瞎了,各州郡大小豪强乘机攫取了实际的权力。
“是的,陛下!”
郗鉴看到刘预非常的有兴趣,立刻继续说道。
“陛下,可以先把各州郡评定为上中下三等,然后各州的郡县也评定为上中下三等,如此一来,各郡县再把大小豪强、黔首等厘定为九等,依次征缴税赋,也就省却了清算整理的麻烦。”
“毕竟,就算是郡县清算,所用的官吏也大多是豪强的族人,其中蒙蔽隐瞒,也恐怕不会少多少。”
郗鉴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卷早已经准备好的书表。
“陛下请阅,此乃臣早已经准备的细则之法,早就想呈报给陛下,却一直未到时机,怕扰乱陛下大局。”
刘预见状,赶紧接过来郗鉴的奏表,认真的看了起来。
在仔细看了郗鉴的税赋实施之法后,刘预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现在每年征收的税赋,都是按照州郡县,还有户口的等级而定,如此一来,只要豪强的坞堡庄园没有走,就必须要缴纳赋税,根本没有什么理算扯皮,还有隐瞒的机会。
而且,刘预看了一下,对于这些豪强征收的税赋,都远在豪强的承受范围以内,毕竟,此法一出,各家豪强等税赋等级定下来之后,以后再开垦荒田,再增收,也不会多交赋税了。
饶是这样的话,刘预看了一下郗鉴做出的估算,四个半州的税赋,也能翻了一倍。
明明税赋不高,但是为什么多了将近一倍?
不过,刘预再仔细一看,就看了出来,这多出来的税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哈哈,妙啊,郗公此法,实在是妙啊!”刘预忍不住的赞叹道。
原来,郗鉴把州郡豪强的每个等级数目给做了固定,如此一来,有的豪强缴纳的税赋比之前基本持平,但有的豪强,却是增加的不少,如此一来,各州郡的豪强也将因‘分赃不均’而难以抱团。
当然,在评定等级中,受到排挤的豪强,也就没有了闹事的底气。
并且在郗鉴的税制中,冀州、兖州、徐州一带,原本享受晋室官员优待的地方豪强,只要没有获得青州汉国的官职荫蔽者,一律是被剥夺了优待。
总不能让这些晋室遗留的豪强即享受着‘汉室’的优待,却又不向‘汉室’效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