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预和公孙盛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了前面的议室,两人刚进去坐下,立刻就有侍者进来通报,说是侍中郗鉴、华琇,还有大司农崔遇三人来拜见。
郗鉴等人进来之后,刘预立刻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陛下,刚刚得到辽东传来的消息,鲜卑慕容部酋帅慕容廆正准备会盟东夷诸部,打算南攻乐浪、带方两郡!”
大司农崔遇,最近一直负责联络东夷校尉崔毖,辽东一带的各种消息也最是灵通。
“慕容鲜卑?”刘预一听,立刻就是一阵烦躁。
自从曹魏时期,割据辽东的公孙氏被消灭之后,自汉代以来,在辽东繁衍数百年的许多汉人宗族势力,也一同遭到了严重的削弱,一场夸耀曹魏武功的屠杀,近乎断绝了汉人在辽东的绝对优势地位。
随之而来的鲜卑系诸部、扶余系的高句丽,肃慎系的梁貊等蛮族趁虚而入,在辽东一带呈现出来的日渐壮大的气势。
“如今的慕容鲜卑,实力如何?有部民多少?士卒多少?”刘预立刻问道。
听到刘预的发问后,不仅是崔遇,就连郗鉴、公孙盛等人,也都是默然摇头。
刘预见状,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慕容鲜卑,比之段部鲜卑,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后,华琇想了一下说道。
“段部诸人,多类粗豪军卒,辽西虽然有临近中原的便利,但是流民寓士,多不愿依附段部,反而是居于辽东的慕容部,历来都是有倾慕教化的名声,对待士人也都是礼遇有加。”
“所以,如此说来,段部兵马可能略胜于慕容,但是慕容部民众丁口却要胜过段部!”
“不过,如今的慕容酋帅慕容廆,却早就领受晋室的官职,在辽东颇有威望,要是能会盟平州东夷诸部的话,其集结的兵马必定不弱于段部!”
听到这一番分析后,刘预立刻对于慕容鲜卑的实力有了直观的了解。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刘预之外,其实都没有把段部、慕容部这些东夷鲜卑当成什么了不起的潜在威胁。
毕竟自从秦汉以来辽东的蛮族,一直都是弱的很,不要说和草原上的威胁想比,就连西北的羌胡威胁都比他们大。
更何况,辽东一带的这些蛮族,往往都对中原政权顺从的很是恭敬。
但是,刘预知道,正是从段部、慕容部开始,辽东一带屡屡出现威胁中原政权的强权。
“这么说来,要是慕容鲜卑真的率军南袭,以张统的军力,恐怕难以抵挡啊!”刘预有些担忧。
如今的乐浪、带方两郡,虽然本身的实力没有太多的增强,其中的耕作出产也顶多能自给自足。
但是在有了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持之后,两郡的汉人势力很快摆脱了高句丽袭扰威胁。
半岛南方一隅的扶余百济,在几次军事失败后,逐渐乖乖沦为了仆从,帮着汉东平州刺史张统,大肆掳掠更加落后的马韩、辰韩等人为奴隶,然后转卖给到青徐一带为耕奴。
所以,要是失去了带方、乐浪两郡的话,刘预不仅要失去两郡数万户汉人,还要失去一个非常好的获取耕奴的渠道。
要知道,如今汉国的军事行动越发的频繁,那些军府兵的土地,几乎都得指望耕奴来劳作了,仅靠军府兵的家眷耕种那绝对是供养不起一名脱产的武人的。
“带方、乐浪两郡山丘遍布,只要扼守坞堡城邑,然后坚壁清野,等到侵犯的东夷一无所获之后,肯定自会退兵。”
不久之前,公孙盛刚刚替刘预前往带方郡,封张统为侯,对于那里的山川地理还是比较熟悉。
“坚壁清野,则必毁弃诸多,东平州两郡本就贫乏,要是如此一来,就算慕容等诸夷退兵,两郡也将元气大伤!”
郗鉴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刘预也是如此认为,所谓的‘坚壁清野’,虽然可以尽量抵销来犯之敌的威胁,但是本身也是自损自伤的招数。
比如,要是敌人在粮田成熟的时候来犯,守军如果来不及抢收粮食的话,往往都会把所有的农田付之一炬,防止落入敌人手中,如此一来,大半年的辛苦劳作,就统统化作了灰烬。
“可要是想保粮田等,就必须野外阵战,东平州两郡不过五千兵马,就算是勿分老幼,也必不过万余人,如何能挡住慕容诸部?”公孙盛说道。
“那要是以舟船运援兵呢?”大司农崔遇忍不住疑问道。
“东平州两郡的粮草储备,勉强自足,要是运军卒去的话,就必须要连同粮草一起运送,这海上风浪难料,只怕损耗不啻于千里输送!”
刘预说道。
如今刘预手中,最缺乏的就是粮食,西晋末年的一系列气候异常,导致北方的收成减产三四成,就已经算是丰收之年了,可想而知,储备粮食是多么苦难的事情。
这时候,郗鉴却轻轻一笑,神态自若的说道。
“陛下,臣有一策,将来或可退慕容部之兵!”
“郗公,是何良策?”刘预立刻来了兴致。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慕容部将有异动,不如先发制人,御敌于门户之外!”郗鉴说道。
“此话何解?”
“臣观平州的舆图,要想由辽东进入带方两郡,就必须由西安平渡马訾水,沿着山道南下至浑弥以北,然后再渡弥水,才能到达带方郡。”
刘预曾经专门派人绘制各州郡的地形草图,没想到郗鉴仅仅看过一次,就把其中的山川形势记了下来。
“如此一来,只要扼守西安平至浑弥这条毕竟之路,任辽东之敌有多少,都将无功而返!”
“除非,他们不走这条平坦大道,而是由盖马群山转进,要是那样的话,这些蛮夷还能有余力攻掠带方两郡,有如此巨寇,东平州两郡也不必勉强了。”
听了郗鉴的话后,刘预不禁是豁然开朗。
“呵呵,要是慕容鲜卑绕道盖马群山南下,且不说近乎三倍的路程有多艰险,单单是要横穿高句丽的腹心之地,就能招致高句丽夷虏的拼死抵抗。”
“这些夷虏虽然粗鄙,未必知道假道伐虢的典故,但是这其中道理,也肯定是明白的!”
说道这里,刘预已经明白了郗鉴的意图。
“如今浑弥以北的山地,尽数在高句丽手中,陛下可以先发制人,以强兵袭取浑弥的河口,然后修筑堡垒扼守要道,以精兵拒险而守,慕容诸部皆是为剽掠而来,一旦损失太甚,必定不敢继续!”
只见郗鉴说到此处,又是微微一笑,说道。
“更何况,臣觉得,这慕容廆所谓会盟邀击乐浪之事,多半是别有它图!”
“平州十万计的丁口近在咫尺,慕容廆不谋取这些,却要劳师动众,趋行数百里,攻带方郡这等荒蛮之地,岂会有如此道理?”
刘预闻言,立刻就放下了大半的担心。
“要是依照侍中之策,还得需要一支精兵攻取,然后据守浑弥啊,不知道郗公觉得,哪一支郡府兵可以?”
要是据守山地要塞的话,倒是可以省却许多的兵力,顺带省掉许多的物资转运了。
“不需要军府士卒,只需要把冀州新降的太行杂胡诸夷遴选一遍,挑选其中精健者,就足矣!”
“反正这些杂胡诸夷,都不肯耕种,只会以剽掠为能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