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朕看来,这些匈奴人也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却是另有所属。”
郗鉴一阵疑惑。
“陛下,匈奴人为何不是?”
“匈奴胡虏起兵之时,不过是五万之兵,哪怕如今有十数万之多,但其中杂胡、氐羌充斥其中,只要遭逢几次失败,其半数就将做鸟兽散。”
刘预的语气很是自信。
“如今我们五州之地在手,只要两三年积蓄之后,匈奴胡虏必授首!”
郗鉴听后,又是问道。
“那陛下觉得何人乃是心腹大患?”
“真正的大患,不在中原。”
“不在中原?”郗鉴一想之后,立刻又说道。
“难道陛下是指鲜卑?”
刘预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鲜卑!”
“如今的匈奴胡虏,空有匈奴之名,却早已经没有匈奴之实,所谓的控弦数十万,却是如今的鲜卑了。”
郗鉴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鲜卑诸部混杂,互不统属,就算是控弦百万,也却是四分五裂,恐怕比不上当年的前汉匈奴吧。”
刘预却是摇了摇,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些鲜卑人早已经窥探了中原的虚实,又有匈奴屠各人僭越称帝,只怕以后鲜卑人中野心之辈不绝矣。”
听到刘预这么说,旁边的护军将军赵昆却是突然说道。
“陛下,为何如此想,只要消灭了匈奴胡虏,难道那些鲜卑奴还敢造次不成?”
“对啊,陛下如此想,却是多虑了吧,只要中朝稳固,区区北狄如何作乱?”
刘预听到这里,也是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自嘲。
其实,他刚刚考虑的事情,并不是单单指如今的鲜卑人。
他想的是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让东亚草原这个游牧势力的温床,不再连绵不绝产生一个又一个的巨大威胁。
不过,如今的郗鉴、赵昆等人,还是处在秦汉武德的余荫当中,他们都觉得如今的匈奴胡虏仅仅是内乱的余烬罢了。
只要剿灭了这些匈奴胡虏,那将来天下四方的蛮夷,依旧是臣仆。
但是刘预却是知道,自公元四世纪开始,欧亚大陆上的最强旋律不是什么文明的光辉,是野蛮和杀戮,是蛮族入侵,而且是连绵不绝。
刘预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却是知道匈奴、羯胡之后的那些氐羌鲜卑等势力,才是更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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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赵国,中丘。
铺满积雪的大地上,数百黑衣骑兵正在拼劲全力的向前奔跑,为了能加快马速,许多的骑手甚至把自己穿戴的盔甲、重兵器等累赘都给抛到了马下。
几个狂奔的骑兵甚至把头盔都给扔掉了只剩下一个皮子的内衬,就这么伏在马背上,以躲避身后射来的羽箭。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量足足有他们数倍的追兵。
这些追兵全都是穿着脏兮兮的皮袍子,头上戴着立尖的毡帽,也有一些人的毡帽丢掉了,露出光溜溜的头皮,散发着热腾腾的汗气。
这些追兵的装备虽然不如前面的那些黑衣骑兵,但是却马术精湛,很快利用轻便的优势,从两侧包抄了上来。
眼看着就要被包围了起来,那些黑衣骑兵中的头领,立刻就是大吼一声。
所有的黑衣骑兵都是很快聚拢成阵列,准备返身向着身后的追兵发起冲锋。
但是,看到这些黑衣骑兵被包围准备拼命的时候,那些追击的骑兵却相互之间怪叫一声,纷纷向着两则游弋起来,避开了这些黑衣骑兵冲击的方向。
在后方的不远处,在众多中军骑兵的护卫下,刘预踩着崭新的马鞍,向这前方不远处眺望着。
“这些髡头鲜卑,的确是些好骑手啊!”
侍卫在旁边的骑将吴信发出一声感叹。
刚刚那些拼命逃跑的黑衣骑兵,正是赵国一带的羯胡兵马,而在他们身后追击的骑兵,则是被刘预召集而来的宇文鲜卑的骑兵。
这些宇文鲜卑的骑兵,都是新任的辽州刺史宇文莫珪精心挑选而来的,虽然人数不多,不到两千人,却都是各部的好手。
此时,这宇文鲜卑骑兵的绕圈骑射下,那些因为拼命逃跑已经没有多少马力的羯胡骑兵,已经开始抵挡不住四面八方射来的羽箭了。
越来越多的羯胡骑兵开始惨叫着倒下,哪怕是有甲胄的遮护,也越来越难以支撑。
这时候,这些羯胡骑兵中,已经有人开始大声的高喊。
“投降!”
“我愿降!”
这些陷入的绝望的羯胡骑兵,已经开始放弃了最后的战斗意志,把生存寄希望于投降上了。
但是,很可惜,这些羯胡高喊的是并州话,而那些宇文鲜卑骑兵根本听不懂。
嗖嗖嗖
密集的羽箭声依旧在回响,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羯胡骑兵的生命。
过了没有多久,所有力竭的羯胡骑兵全都被射杀。
穿着一身轻便皮甲的宇文逊泥衍,这时候一手拎着一个羯胡的人头,一手抓着缰绳,兴冲冲的跑到了刘预前面。
宇文逊泥衍,一个翻身下马,高兴的喊道。
“陛下,此乃羯胡大将孔豚!”
说罢,就把手中的首级高高的举起来,仿佛向刘预献宝一样。
刘预随即赞道。
“宇文义从首战得胜,斩获虏首,可授上功!”
一番追击战后的宇文义从骑兵,立刻爆发出阵阵的欢呼声,根本没有多少人关心在刚刚的战斗中死掉的那些宇文部骑兵。
反正,在这些野蛮的髡头鲜卑看来,战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真要是老死在毡帐里,那才是丢人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