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蓝衣猎魔师中,走出一个领头模样的紫衣男子,他长舒一口气,摔下了手中的锁链,激动地呐喊:“结束了,兄弟们!我们终于干掉他了!我们干掉了魔尊,人界的光明就要到来了!”
人们没有注意,在他们集体为祁斯礼的死高声欢呼的同时,天空变了。
乌云笼罩了整个穹顶,一团猩红的雾气无形中在纷杂的人群中弥散开来。
女猎魔师的眼神倏的变了,她满眼恐惧地凝视着上方的空气,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捂着耳朵大声尖叫起来,鲜血从七窍流出,女人神情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如同一条将死的蛆。
“不要,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踩着你上位的,都是副宫主,都是皎月的主意,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人们的眼神都变了,他们似乎都被挑起了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一个个都如同疯狗般对着空气撕扯了起来,只有那个紫衣男子似乎道行更高一层,他慌张的跪在地上,虽然未和同伴一样被心魔迷了心智,此时也面如酱色,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种东西也配抽取我的生命之源吧?”极具诱人磁性的嗓音忽而钻入众人的耳朵。
雾气渐渐聚集,生成一个血影,身影缓缓浮现,竟是刚刚已经被魂器绞杀的祁斯礼!
面具之下,祁斯礼的眸底划过一抹不屑的笑,他大手一挥,强大到可怖的魔气震出,一大团魂锁顷刻间被炸成了碎末!
毒蛇般的视线落在幸存者惊慌的面容之上,那紫衣男子再也扛不住强大的威压,一口黑血喷出,倒在地上再无知觉。
“终于不吵了。”
祁斯礼唇角轻勾,淡漠的眼神只是在紫衣男子袍上的月牙形图案停留了一瞬,便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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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斯礼一脸愕然地望向男人,他疯狂扭动着,妄想解除身上的禁锢,却不想,越挣扎身上的魂锁便缚的越紧,最终,他如同一条待宰的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无暇顾及疼痛,一对绯红的大眼紧紧盯着男人,他想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找一个答案,令他失望的是,男人只是仰头看着月亮,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季骁,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们不是朋友吗?”
闻言,男人这才垂下了脑袋,视线落在祁斯礼身上。
月色如水,倾泻在男人乌黑的长发上,由于背着月光,祁斯礼并看不清男人此时脸上的神色,但好在男人不是在无视他的话了,祁斯礼的心底划过一丝欣慰。
“你是在和我说话么。”男人淡淡道。
“什么?”祁斯礼的眉费解地蹙了起来。
他四下环绕了一番,疑惑道:“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你到底怎么了季骁,你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你现在把我解开,我给你看……”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如果一定有一个人病了,那个人应该是你。”
“什么?”祁斯礼的唇有些颤抖。
“很难理解吗?”男人轻轻蹲下,和祁斯礼对视着,黑亮的眸中闪着戏谑的光,“哦,把你称作人好像不是很准确。应该是,恶鬼,也配和人类称兄道弟吗。”
闻言,祁斯礼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
他从来没在男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也从来没想过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长辈们说得才是对的么?人类都是善于伪装的狡诈生物,男人之前表现出来的,只是想让他看到的,而这,才是男人的真实面目么?
祁斯礼只感觉胸腔一痛,紧接着,一口带着热浪的黑色液体喷了出来。
他不死心地抬眸望向男人,渴望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动摇,但令他失望的是,没有,男人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紧张地嘘寒问暖,甚至蹙起了眉,脸上还划过一抹嫌恶。
季骁这是在嫌自己的血恶心吗?
祁斯礼心头最后一道防线也随之崩塌了。
他回想起了之前与男人同行的种种过往,他受过的伤太多太多,但他从来都不在乎,不仅仅是因为魔天生体质强,对疼痛的感知弱,更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会有一个人在战后为他包扎伤口,对他婆婆妈妈地教训个好半天。
再强大的人也会孤独,更别提生命漫漫无际的魔了。
祁斯礼喜欢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像是毒,忘不掉,戒不了。
该死的,他怎么好像要哭?为了一个耍自己的人类流泪,真丢人啊!
祁斯礼咬着牙将头别进了阴影里,泪水如数从眼角滑下,浸在了袖上的布料里。
证据清除,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腔地自嘲道:“也是,你是驱魔师,怎么会和我这种祸害人的家伙做朋友呢,我就当自己大脑不做主了一回,反正我现在也还不了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音刚落,只听见‘铮’的一声闷响,身上的桎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