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魔界几乎炸开了锅。
人人都在议论,一向脾气古怪独来独往的魔尊大人,竟从下界带回了一个人类幼崽!
带回来不说,还好吃好喝供着,累了困了,魔尊大人的被褥上躺着,受了伤,空冥谷的神草神木养着,如果没记错,魔尊大人最讨厌的物种就是人类了。
尤其是那些名门正派的虚伪之徒,死在他们家大人手里的没个一万也有上千,也不知道这个人类幼崽有什么特别之处,难不成是准备养肥了再吃?
议论声越来越大,成烨抱着刚拟好的简书连夜赶到了戮仙宫大殿:“尊上,您不会真要将那孩子养在潜龙渊吧。”
“怎么了。”祁斯礼不疾不徐地翻动着手里的书,动作斯文,如同一个优雅的贵公子。
“尊上带回那孩子的事,已经在魔界传开了。”
祁斯礼头也不抬:“事实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而且,就算是见不得光的事,我做了,那也是见得了光。”
祁斯礼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任性,成烨却也不敢多加辩驳,毕竟,无论听上去有多离谱,祁斯礼说的也是事实。
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自家尊上的想法,成烨只好说起了正事:“尊上,那孩子的身世查出来了。”
闻言,祁斯礼这才抬起了头,他接过成烨递来的竹简,来回翻阅了数次放回了书案上:“所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儿,仅此而已么。”
看着祁斯礼略带失望的眼神,成烨心下了然,他知道自家尊上心中在想什么,但他还不是没有眼力见到那个地步——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但是,老臣发现了些别的东西。”成烨说着,掏出了那面祁斯礼递交给他的镜子:“老臣虽查不出他的生身父母信息,但这也侧面反映了一个原因,有人有意隐藏了这孩子的身份,不然老臣研究命理数术两千余载,岂不都喂了狗去,尊上请看,这孩子脖颈上的那块玉就是证据。”
祁斯礼眯了眯眼:“那块玉我那日给小七换衣服时细看了,并无问题。”
“不,这种玉的料子并非普通玉料,而是密山独产的丹水玉。”
“密山。”祁斯礼的眼神瞬时冷了下来。
那是天下第一猎魔大教逐月宫的地盘,也正是那日围剿他的那群猎魔师所隶属的门派。
祁斯礼红瞳之中流转着危险的气息:“你的意思,那孩子是逐月宫安排来的。”
成烨连忙下跪:“老臣并无此意。”
祁斯礼冷哼了一声:“也是,他们怎么料定我会出手相救,这些虚与委蛇之徒,宁愿拿我的首级去复命邀功,也不会将同类的性命多看重一分,除非他们真有那么大能耐,能耍我一回。”话说到最后,甚至多了几分话里有话的意味。
眼见祁斯礼的怒火就要迸发,成烨连忙道:“这点尊上倒不必忧心,这孩子的确是肉胎凡心,那些凡人还没有那个道行,能易容一个孩童骗过尊上的眼睛。”
闻言,祁斯礼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寒而栗的笑:“也是,当年在场的人,理当一个活口都没有了才对。”
话音刚落,案台下的成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的确,易容也要有模板,现如今,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凡人早在那天就一个都不剩了,还能记得住那件事的人类此前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只是,要么老掉牙了,要么就在闭关修炼静候飞升,根本没搞事的动机和资本。
这就是魔王祁斯礼一向做事的风格——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小糯米团子的伤好的很快,没过三天就能下地活动了,这意味着二人相处的时光也即将走到尽头,就连祁斯礼自己也没有想到,分别来的竟然这么快。
胸口的燥闷感愈发强烈,他再也无心阅读,迁怒似的将书扔在了一边,烛火熄灭,祁斯礼背靠着窗户坐在了床榻上。
他摘下面具,月光泻在那张摄人心魄的面容上,他捂住半边眼睛,半倚着窗橼,独留的一只眼在暗处反射出危险的红光。
早知如此,他就不用神木养着了。
实际上,他有无数手段可以将那孩子圈养在身边,但他心里明白,那样捕获的猎物是没有灵魂的,要想长久的拥有一样东西,就绝不能操之过急,要善于诱导猎物自愿走入陷阱,可偏偏,他是个天生脾性急躁的家伙,克制,对他来说是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世纪难题。
修长的手指倏地攥住上方垂下的玛瑙床帘,天然的石料哪能承受的住这等威压,当场便化为齑粉散了一地。
“这一次,没什么东西可以从我身边溜走了。”
次日清晨,戮仙宫门口,一个身着人族劲装的男子站在一辆黑色马车旁,显然是在待命。
见老人走来,男子恭敬地俯身行了个礼:“成烨大人。”
成烨上下打量了一番廷诉的装束,皱了皱眉:“尊上这是又要下界吗?”
廷诉将头垂的更低了些:“抱歉,成烨大人,这关乎廷诉的职责,请恕廷诉无可奉告。”
知道即使自己再坚持,也从廷诉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成烨仰头看了一番与往日不尽相同的戮仙宫,问道:“那今天的潜龙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一个低磁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成烨近来似乎很关心我的行踪。”
二人纷纷回头,只见祁斯礼身着一袭淡青色薄衫从戮仙宫大殿缓缓走下,他右手执一支玉柄折扇,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左手掌心,模样甚是悠闲。
没过一会儿,就见两名隐去魔类特征的侍女引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到祁斯礼身旁。
祁斯礼蹲下身,刮了刮小孩的鼻子:“住的可还习惯?”
祁斯礼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小孩下意识地后缩了一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又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很习惯,最近多谢哥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