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祁斯礼没有生气,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就双亲失踪,没爹疼没娘爱的,自然会对亲密的动作感到不适应。
他站起身,柔声道:“好,那你先上车,哥哥和这位爷爷交代点东西,等会就出发。”
目送着小孩上了车,成烨的眸色沉了沉:“大人这是……”
“如你所愿,放生了。”
“什么?”成烨愣了一愣,那眼神中分明充满的怀疑。
祁斯礼环绕了一圈戮仙宫周遭截然不同的风景,心情很好的扬起嘴角:“无事,等我走后,这里的幻术自会消失,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议吧。”
就在他刚走出去十步,身后的成烨突然道:“为那孩子做到这个地步,值吗。”
祁斯礼的背影僵了一瞬,但很快,他便掀起帘子步入了车帐之中,一次也没有回头。
狮鹫兽一路风驰电掣,不出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青城山上空,虽然早在出发前就掩了魔息,但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廷诉还是将车停在了山脚的结界外。
“大人,到了。”
“走吧。”祁斯礼率先下车,冲车内的小糯米团伸出了一只手,小孩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抬眸对上祁斯礼含笑的双瞳,确认再三才缓缓搭上自己的小爪子,刚碰到对方的肌肤,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冰!这个漂亮哥哥没有体温的吗?
下车后,看着眼前熟悉的光景,小糯米团的眼神亮了亮。
就在这时,祁斯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送你上书院吧,自打你和我说了那件事,你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走,我总有点不放心。”
“会麻烦你吗。”虽然小孩的表情依旧冷冷的,但声音里显然透出了几分担忧。
毕竟,不管这个哥哥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魔王,他都很忙的样子。
祁斯礼像是看穿了眼前小糯米团子的想法,他摸了摸小糯米团子的脑袋,安慰道:“不用担心,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却不想,小糯米团子的耳根倏的红了,只见他无比别扭地垂下脑袋,用稚气未脱的声音道了一句:“辛苦哥哥了。”
看着小糯米团子别扭又真实的反应,祁斯礼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完美的下颌线高高扬起,一时竟看呆了身后的廷诉。
他从未看过他家大人露出这么开心的神情。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像的稚嫩脸庞,仅仅是因为那张脸吗?
不,不是的,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他伴在祁斯礼身侧上百余载,却不能博祁斯礼一笑呢?
他被送到七杀阁的那一日就知道,能让自己留在祁斯礼身边的第一条件,就是自己的这张脸,如果没有这张脸,他连潜龙渊的大门都进不去。
只是,纵然祁斯礼在七杀阁养了十八个模样相似的魔,祁斯礼也从未亲临过七杀阁一次。
这种又在意又不在意的举动,让心中祁斯礼本就宛如神明的形象在廷诉的心中愈发神秘了起来。
他本就是血性刻在骨子里的家伙,先前在人间承受的耻辱如今也化作了接近位上那人的动力,他开始严格要求自己,让自己变强,强到超过比他先来的十七位魔君,强到在妖族四部魔界七族登顶,强到成功引起祁斯礼的注意,最后如愿以偿站在了憧憬之人的身后,成了对方的影子。
祁斯礼看他的眼神的确不一样了,所有交给他完成的任务每一次都解决的相当完美,然而,祁斯礼虽然对他赞赏有加,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轻松愉快的笑过。
这一刻,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张脸,到底给了他什么?
上午的日光暖暖洒在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上,俨然一副美好的人间画卷,却在廷诉的眼中显得尤为刺眼,廷诉看了眼那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的结,眸中划过一抹黯淡,牵着狮鹫兽隐入了黑暗之中。
青城书院作为私塾并未修建在峰顶之上,没过多久,写着青城书院四个大字的牌匾便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祁斯礼红瞳微眯,书院正门处的透明结界在他眼中瞬时变得清晰可见。
他在心里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这种结界,他只需一抬指就能将其点碎,也就只能防防那些低等魔物了。
饶是心里这般想,在他俯身看向小糯米团时,还是换上了一副温和儒雅的模样,他摸了摸小孩松软的头发:“平安送达,快进去吧,别让先生担心。”
却不想,像是很享受被抚摸的感觉,小孩没有动弹,耳根又渐渐红到了脸庞。
“怎么,舍不得哥哥?”祁斯礼的眸底泛着揶揄。
小孩犹豫了一阵,轻轻点了点头,小小的手指用力捏了他的手一下。
他没有告诉祁斯礼,祁斯礼是第一个对他这么温柔这么上心的人,也正是祁斯礼,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对方身份成谜,甚至极有可能是与人类为敌的大魔王,他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报答对方的恩情。
只是,现如今他却连这个漂亮哥哥的住所在何处都不知道,而且,对方俨然一副大忙人的模样,再加上一直以面具示人,他连祁斯礼的脸都没法记住,怕是今日一别,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他殊不知,自己此时所想,正是祁斯礼昨夜彻夜未眠所担忧的。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祁斯礼开口,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事,很快我们就会再次相见的。”
小孩如梦方醒,他猛然回头,那袭青衫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山峦之下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