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坊背着御街后面有个小巷子,唤作灌肺岭。
这个巷弄的名字乍然一听,委实令人有些皱眉,其实此处是个以售卖糯米灌猪肺而出名的菜市,贩售各类肉食荤菜,故而又被称为肉市巷。
不过,猪肠肺之类的下水一般富贵人家是不屑一顾的,多是吃不起牛羊肉又缺油水的平头百姓之所好。
所以灌肺岭这一处流连光顾的自然都是布衣粗褂之类的人,而巷弄中因为常年制作售卖这样的食材,四下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油腻的猪腥气。
恰如现在这样的阳春,日头暖照,温度升高,气味更甚,一般人不买菜的话是不大愿意光顾此处的。
“确定是这里?”
隗槐陪着蒋秋影从人群吆喝与讨价还价的扰攘中穿过巷子,来到灌肺岭最里面的角落一家独门的院子前。
蒋秋影拿着那张在柴房捡到的字条,反复地参看。
隗槐点点头:“肯定是这里了!”
这是一处颇有些破落简陋的老房子,白墙灰扑扑的,瓦松长得半天高,墙外藤萝张牙舞爪地肆意生长,全然将此处当成一个野生野长的佳处。
“要不,你将那把钥匙拿出来试试?”他打量完四处,回头道。
蒋秋影早就将那把发亮的铜钥匙攥在手心里,甚至微微有些汗湿。
其实从蒋辉被皇城司带走,自己又被人劫持,她心中早就千回百转衍出几千几万个念头。
但是,从隗槐带来兄长被抓是因为私印会票的罪名,她瞬时对这半年多来他的那些奇怪举止有了一个鲜明的脉络。
从去年秋天开始,蒋辉便有些不同寻常。
他就将印铺的活计都放手给她跟伙计,而他自己则亲往各处奔波,说是要寻找更价廉物美的纸张与墨料,但是常常运回来的也谈不上多么价廉物美。
而回到临安府,他也是日日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