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话锋一转,眼神清湛若星子,闪过她惯常想通一桩疑案时才会有的睿智与犀利。
她压低声音道,“她确实隐瞒了什么!尤其,是在范慧娘的事情上!她绝非一无所知!”
“我们小差爷没有被美色迷住了!可喜可贺!”谢长怀揶揄。
她又瞪他。
他沉沉笑。
“等回到泠雪居跟你说一点有意思的消息!”他云淡风轻道。
她星眸顿时一亮,马上兴奋地追问,“什么消息?与何人有关?”
他眸底噙笑:“秘密!”
“不能偷偷透露一点儿吗?”
“回去再说!”
“现在真不说?”她不屈不挠。
“现在真不说!”他不为所动。
“------”
她的好奇心都被眼前这坏人给勾了出来,但他就是若无其事般四下赏春,一副悠笃笃的模样。
春光斜斜落于他俊挺修长的身姿之上,将他的影子淡淡铺在地上,如同西湖中心最深的那一泓水,澄澈又幽邃,裹挟人心,无法转目。
她跟在他身后,不自禁便悄悄探脚踩在了他影子上,随后饶有兴趣地还用力跺几脚——
他霍然停步,回眸时恰逮她个正着。
她麻利地缩回脚,马上转头状若无事地东张西望,还煞有介事地来一句:“啧啧,这园子真是雅致!不错,不错!”
他睨她,潭眸尽浮春光,春光中倒映的却是她。
她装腔作势了片刻,到底委实扛不住他一瞬不瞬递来的目光,最终还是忍不住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先笑了起来——
他也笑。
原来,与她一起,这人世间便全是春光!
------
晌午时分,春光晴明的御街上,人来人往,繁华无边。
御街上南端,离朝天门不远有一家名唤“如意来”的首饰铺子,一袭湖蓝罗裙的掌柜娘子正抱着门口竖着幡子的木柱子嚎啕大哭,周围还聚满看热闹的人群——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三姑甲好奇地问。
“是啊,作何伤心成这副模样?”六婆乙也满眼八卦之火。
有早来听出其中端倪的,立刻化身瓦子里的先生——
“话说,今日这如意来的掌柜的出门办事去了,留掌柜娘子一人带着伙计做买卖!一个时辰之前,铺子中来位打扮挺富态的外地员外,带着两个精干的伙计来看货!说是从镇江府来的,想采买一些行在新式样的首饰!而且是各种款式都要不少呢!”
“这不是好事吗?如何最后哭成这般模样?”王二麻子张顾了下依旧痛哭流涕的掌柜娘子不解问。
说书先生一咂摸嘴巴继续道:“掌柜娘子一听来桩大买卖,自然欢喜不迭!赶紧带着伙计前后忙起来,又是挑又是选,将铺子中但凡拿得出手的都取出来一一给那员外展示了一番!”
“那员外也是个行家,有模有样将那些个首饰都评价赞许了一通,然后便掏出一大叠会票放在柜面上,然后极有气势地问掌柜娘子,是否还有更贵重的首饰未拿出来?”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盯着说书先生神气活现潇洒甩会票的动作,个个一脸津津有味的模样。
“掌柜娘子一听这话,猜测对方八成是镇江府中的大商贾,于是跟伙计一合计,便将铺子中的镇店之宝给拿了出来——”
“镇店之宝?”
“莫不是他们那从宫中传出来的柳金简翠腕阑?还有那套缠枝莲黄金凤纹头面?”有逛过如意来的老主顾立刻如数家珍道来。
“是是!正是!”
说书先生连连颔首。
“那些可是如意来中最贵的几样首饰了!掌柜娘子难得遇到一次如此大手笔的商贾,而且人家都将会票都拿了出来,一看就不是随口一言说说而已!”
“思前想后,于是掌柜娘子一咬牙,便让伙计将那些个宝物都搬了出来!”
“果然,那员外对这些头面、腕阑很有兴致,直言要全部购买!”
“掌柜娘子那个喜出望外,连忙让伙计给包装妥当!还特意让人验了那会子的真假,最后,欣喜若狂地送走了那富态的外地员外!”
听到此节,有人奇怪了:“那如何还会哭成这样?”
“唉!”说书先生长叹一声,“怪就怪这里,那员外一走,掌柜的便回来,拿着那一叠子会子去都茶场查验,却发现居然都是假的!”
“啊——”
所有看热闹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忽然变成假的了?”
“对啊,不是都验过了吗?”
“是啊!”说书先生也一头雾水,“谁也没明白,怎么真会子一转眼变成了假会子了!”
“哎呦,这可不得杀了掌柜娘子啊!”有人同情地看着那娘子快要哭厥过去的可怜模样。
“掌柜的可去府衙报案去了?”有人义愤填膺大喝。
“去了!”
“去了有何用,首饰都给骗走了!”
众人一阵惋惜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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