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川没有打断向南的叙述,等他说完了,他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评了一句,随后,他又说道,“实际上,缂丝真正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缂’字,理解不了这个‘缂’字,就意味着你同时也没有理解‘织’这个字。”
“‘织’的繁体字是‘織’,是由‘糹([sī])’和‘戠([zhí])’组成的,意思是织造带有图案的布。而‘缂’,实际上就是织法中的一种。”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宋代庄卓的《鸡肋篇》里则将‘缂丝’解释为‘承空视之如雕镂之象’,就是说,将缂丝成品对着光看,可以观察到许多缂织过程中留在纹样色彩边缘的空隙,就好像用刀在丝面上刻出图案一样,这才是真正的缂丝。”
他看到向南站在一旁凝眉沉思,好像有所感悟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先好好将我刚才的这番话想一想,如果还没想透的话,这边上还有一些缂丝成品,你也可以多观摩观摩。等你觉得观摩得差不多了,就让小淳先教你基础的织法。”
说到这里,他提醒道,“不要想着一飞冲天,也许在其他地方可以取巧,但缂丝织造取不了巧。”
说完这些话,他也不等向南反应过来,将双手往身后一背,又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向南脑子里在思索着柳河川的那番话,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
回到办公室以后,柳河川就没去管向南那边的事了,他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案几上的一个巴掌大的小茶壶,将壶嘴塞进嘴里,一点一点品着温热的茶水,一脸的享受。
如果向南看到这一幕的话,估计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还是那个脾气古怪,言语刁钻的柳大师吗?
完全是两个人啊!
当然,短时间内,向南是看不到柳河川的这一面了。
柳河川喝了一会儿茶,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人接通了,柳河川呵呵一笑,说道:
“老陆啊,你说的那个向南已经来了,还算不错,他上门的时候,我故意臭着一张脸,他也没有甩手就走,我还以为他这么大名气的人,会受不了呢,结果,嘿嘿。”
电话那头,是向南之前拜访过的纺织品文物修复专家陆秋。
陆秋听了柳河川的话后,皱了皱眉头,说道:“老柳,向南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你这样对他,不大合适吧?”
这向南还是我介绍过去的呢,你还故意臭着一张脸,这不是打我脸吗?
我还跟向南说你是我好朋友呢,结果你就这态度?
“这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他来拜师学艺,又不是我求着他!”
柳河川哼哼唧唧的,一脸不屑,“再说了,他一个小年轻,不压一压他的脾气,谁知道他是三分钟热度,还是真心想来学艺的?”
他要是真受不了甩手走了,我还轻松了呢,你还真当我愿意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