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的力量终究比不过自然,不多时,就有大半的敌军被水淹没。
敌人损失惨重。
得知了这个消息,陈寅按捺住心中欢喜,急匆匆地过来找裴叙。
但等他到时,裴叙已失去了意识,倒在苏绣的怀里,双眼紧阖。
陈寅见状,紧蹙眉头,问:“裴将军这是怎么了?”
苏绣面色凝重,道:“伤口遇水感染,有些发热。如果不尽快救治的,恐怕……会出事。”
陈寅愣了愣,当即着人过来,为裴叙支起帐篷避雨。
做完这一切后,他穿上了盔甲,转身离开。
苏绣着急裴叙的伤势,只在他离开时回眸一看,没有任何的询问。
她想,他一定是去应付敌军了罢?
不多时,苏绣便收回了目光,开始为裴叙处理伤口。
他淋雨的时间太长,伤口已经有些发白,隐隐透出几分血色来。
在为他处理伤口时,苏绣始终紧蹙眉头,心弦没有松下片刻。
她所有的注意都倾注在他身上,因此,当他突然睁眼,握住她手腕时,苏绣一惊,差点惊叫出声。
“陈将军呢?”他紧蹙了眉头,显然是疼得不行,声音也分外微弱。
苏绣对上他视线,道:“你不用管。”
裴叙闭了闭眼,然后强撑着起身,想要下床离开。
看他那阵势,显然是要去战场。
苏绣展开双臂,拦在了他跟前:“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也只会拖累他们。”
裴叙紧抿了唇线,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捂住伤口,艰难出声:“我不去。”然后掀眸,对上她视线:“……你去。”
闻言,苏绣愣在了原地。
她没有听错罢?
他竟然让她这个弱女子,代替他去战场?
苏绣情绪复杂地看着他,气得心口疼。
不过,她好像是被裴叙传染,变得有些笨了。
裴叙并不是让她代替自己上阵,而是让她去传信。
为了护她周全,裴叙还令身边常随陪她。
接过他递来的信件,苏绣郁闷地将其放入怀里,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送到陈将军的手里,不过你也要向我保证,不能离开这里。”
裴叙笑着颔首。
苏绣这才离开。
在去找陈寅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
既然裴叙这样信任他的常随,肯让他的常随护她,怎么不直接令常随去送信,还多此一举地支她前往?
他这样做,肯定是另有目的。
回过神来的苏绣气得不行,愤愤地想要回去,找裴叙理论。
但保护她的青年却拦住了她:“郭小姐,请随小人离开罢。”
苏绣问他:“你们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青年答:“此处危险,不宜久留。”
“那他怎么不走?”苏绣又问。
青年顿了顿:“三公子,是主将。”
“那我也不走。”说着,苏绣就要往回走。
“得罪了。”
可还没等她踏出脚步,她的脑后就一阵钝痛,随钝痛一起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眩晕。
苏绣一翻白眼,就晕死了过去,陷入了黑甜梦境。
意识散尽的前一刻,苏绣还在想,他让她离开,是不是觉得……她留在他身边,是他的一种拖累?
清醒时想着他,进入了梦境,她见着的也是他。
她看见了裴叙,银甲加身少年意气的裴叙。
身骑白马,踏光而来,他身后是一轮朝阳,他却比初升朝阳更加夺目,熠熠灿灿,不容人忽视。
但就在下一刻,朝阳陨落。
敌人四面八方地涌来,将他团团围住,将他逼到绝境。
随后高举弯刀,齐齐砍在裴叙身上。
鲜血四溅,染红了梦境。
苏绣一个激灵,突然睁开了眼。
被梦魇所缚,就算是苏醒以后,她还在后怕之中,捂着心口不断喘息。
“裴叙……”苏绣紧阖双眸,低唤。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缓了缓神,苏绣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环望四周。
她好像在一处营帐,里边的布置格外齐整,一眼看过去,都找不到其他杂物。
这地方,她好像从未来过。
苏绣愣了愣,随即掀被起身,挣扎着想要下床。
但她躺的太久,脚沾地的瞬间,气力不足,险些腿软地倒地。
“郭小姐,你醒了?”正此时,有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这人的相貌过于陌生,苏绣愣愣地看着她,没忍住疑惑出声:“你是谁?”
妇人捧着托盘走到她身前,笑:“女子身在军营,有诸多不便。所以民妇是裴将军请来,特地照顾小姐起居的。”
闻言,苏绣有片刻失神:“裴叙……”
然后她突然抬头,对上了妇人的眼,亟亟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妇人答:“在军营啊……”
话音刚刚落下,苏绣便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妇人转身看她背影,低声道:“粥还没喝……”
反正苏绣也没觉得饿,急匆匆地跑到裴叙营帐后,就什么都不顾地冲了进去。
正在为裴叙包扎伤口的军医察觉到身后动静,下意识地回头,向她看来。
擦过那军医的肩头,苏绣看到了面色惨白的裴叙。
她心头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跪坐在军医跟前,问:“他到底……怎么样?”
“伤口感染,有些发热。好生歇息几日后,就能好了。”军医说着,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苏绣不太信他的话,之后,又为裴叙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确无大碍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趴在裴叙床头,静静地端详他面容,心底一片宁静。
他没事……就好。
不知不觉间,苏绣竟勾起了唇角的浅浅笑意,甚至还大胆地伸手,去触碰他眼睫。
就在这时,他突然睁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