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的火张牙舞爪了一夜,直到天将明时,才被前仆后继的宫人们用水扑灭。
被火舌舔舐的宫殿已化作一片废墟,冒起的黑烟像是火苗不死的魂魄,觊觎这华丽的宫闱。
宫人从废墟里挖出了几具被烧焦的尸体,根据尸体上所剩无几的配饰,宫人们认出了皇帝。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位皇帝没被乱臣贼子夺了国,却被一场火夺了命。
天子驾崩于一国而言,是大不幸。
虽然这位天子在世时暴戾恣睢,但他身处皇位,好歹能稳住一些人的心,防止他们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来。
可如今他这一走,更让这混乱一片的王朝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
国不能一日无君,朝中的肱股之臣商议之后,决定拥立宁王为帝。
天子尚还年轻,膝下无子,无立储之选。
而多年之前的权位相争中,与天子同胞的王爷们流放的流放,没命的没命,就只剩了一个尚还年幼的宁王。
这么多年过去了,宁王也已长大成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坐上皇位的不二之选。
宁王尚还年少,在接过传位玉玺时,略带了几分怯怯:“本王……必不负诸位的信任。”
先帝的葬礼要办,新帝的登基典礼也要办,丞相留的烂摊子也要收拾。
一时间,宫里宫外都忙活了起来。
等苏绣失踪的消息传到郭伯言的耳中时,已经是翌日午时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郭伯言听后,焦急问道。
好不容易进宫报信的人气还没喘平,又得赶紧向他说明具体情况:“夫人昨晚等了一宿,都、都没等到小姐回来,于是、于是就让家丁们出去找寻,结果在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找、找到了车夫的尸体,而小姐、小姐不见踪迹……”
郭伯言听着,眉间的褶子愈深。
若苏绣是在往日失踪,那可能是有人与他们郭家不对付。
但如今,左相的事情刚刚结束,朝中的人都自顾不暇,又有谁能分出余力来对付他们郭家呢?
想必夫人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放心苏绣的情况,着急地将这个消息传达到他这里。
宫里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郭伯言虽然着急,但他实在也没办法脱身。
思来想去,郭伯言决定将此事交给他信任的人去办。
“郭伯父——!”郭伯言刚一转身,就听到了身后的一阵呼声。
他愣了愣,循声回首,再看清来人后,眉间蹙起的褶子愈深。
来人正是裴叙。
他拦住郭伯言,亟亟道:“我们中计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我们放的烟雾弹。”
郭伯言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只疑惑看他。
裴叙也没有耽搁,将今晨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与他:“仵作验过身份了,有人瞒天过海,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场假死的戏码,金蝉脱壳。”
丞相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再折腾了,大败之后,没必要再使出这么一招。
所以金蝉脱壳的人,只有毒蛇。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毒蛇会出人意料地在关键时刻给他的父亲致命一击。
郭伯言虽然能猜到苏绣的失踪可能会与毒蛇有关,但他不知道苏绣与毒蛇在此前的纠葛,愣了愣之后,仍带了几分疑惑。
裴叙对上他略带困惑的眼神,轻吐一口气,道:“那人可能会对苏……郭小姐不利。”
郭伯言对毒蛇的为人略有了解,想过来之后,他情绪激动地抓住裴叙的手腕,问:“裴公子,你有办法……帮我找回筱筱吗?“
抓住裴叙胳膊的手愈发用力,像是铁丝一般越箍越紧,带起阵阵痛意。
可裴叙就像是毫无察觉般,只愣愣地看着郭伯言的眼睛,一颗心像是沉进了无敌深渊。
苏绣……竟然真的出事了。
从得知毒蛇未死的那一刻起,裴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今预感被证实,他还是缓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郭伯言到底是过来人,看得出裴叙对苏绣的在意,所以毫无芥蒂地将苏绣失踪的事情告知与他,并委托他务必找回苏绣。
裴叙听后,将手覆在郭伯言的手背,郑重承诺:“小生定不负伯父所托,将郭小姐安然无恙地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