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水凉了,激得她醒了过来。
害怕由此患了风寒,苏绣连忙从木桶里起来,换好衣裳。
大抵是白日睡得太久,她现在精神得很,没有半点倦意。
小哑巴在为她盛好热水后,就悄悄走了。
偌大的厢房里又只剩了她一人,这么多天过去了,苏绣也慢慢习惯一个人待着。
她推开窗扉,趴在菱窗前,单手支颔,忧愁地看着另一头的院墙。
那堵墙一直都挡在那儿,不仅挡住了院外的风景,也挡住了她出去的路。
苏绣望着墙外的明月,没忍住轻叹出声。
这样的日子,到底怎样才能是个头呢。
夜风裹挟凉意袭来,她被冻得倒抽一口冷气,打了个寒颤。
苏绣缓了缓,正要关窗回屋时,她却突然看见有人踏着月色而来。
不止一人,是好几人,皆着黑色劲装,手持陌刀。
不知道来人是善是恶,苏绣急的要出声叫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她动作,忙揭下了蒙脸的黑纱,道:“小姐莫怕,我是郭家的人。”
苏绣保持着张嘴欲呼的动作,乍然听到他这番话,险些惊得收不回下颌。
她惊喜问道:“是阿爹派你们过来的吗?”
黑衣人轻轻颔首,回答:“我们一路追着陆邕的车,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进到郾城以后,我们更是没办法出手,才让小姐在这里委屈了这么久。”
苏绣曾经见过眼前的人,自然对他的话没有怀疑。
没有任何犹豫地,她从窗口翻出,催促道:“那快走罢!免得被陆邕的人发现。”
一直都称呼他为毒蛇,苏绣都险些忘了他真名。
黑衣人他们是趁机溜进来的,自然知道时间宝贵。
怕被毒蛇的人发现,他们也没有多耽搁,接到苏绣之后,就准备探路离开。
但毒蛇实在是不好对付的,放他们进来,根本就只是一个局。
还没有踏出这个院落,周遭突然亮起盏盏灯火。
暖黄的光明明灭灭,将院中院外的情景映得清晰。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院墙上趴着弓箭手,院落里是手持陌刀的护卫。
毒蛇从护卫让出的路缓缓走出,嘴角的笑意带了几分凉薄几分讥嘲:“等了这么久,你们总算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下意识地将苏绣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恍惚间,苏绣想起了五年前。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群人,以性命护她。
苏绣愣愣地站在原地,瞬间被这熟悉画面拉进回忆旋涡。
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眼睁睁看着那些护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以换取她的安全。
在她出神的片刻,毒蛇轻轻挥手,下达了命令。
几乎是一瞬间,他身边的士兵开始动作,往黑衣人冲来。
黑衣人头领扬声道:“保护好小姐!”
不顾乱舞的利刃,黑衣人得了命令之后,将呆愣的苏绣护在了包围圈里。
但寡不敌众,他们很快就落了下风。
苏绣又看着当年事重演,看着保护自己的人接连倒下,鲜血染红了整个视界。
血腥气扑鼻,令人作呕,苏绣被那片殷红刺痛了眼,指甲紧掐掌心,感受到隐隐的疼痛,总算回过神来。
黑衣人已经倒下了大半,只剩黑衣人头领和几个部下。
他们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头领腹部中箭,步履略有些踉跄。
苏绣知道,他们走不了了。
对面的毒蛇冷眼看着,眼底尽是无情。
苏绣对上他的视线,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抬手,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黑衣人,不顾他们惊诧的目光和出声的阻拦,往毒蛇走去。
“我不走了,你放过他们罢。”
毒蛇站在暗处,面容被阴晦光影切割得模糊不清,教人看不清他神色。
苏绣愣愣地看着他的方向,视线没有焦距。
她说:“求你了……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