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西山蕃骑就像洪流一般从朔州城与西山东麓峰岭之间的空旷地穿过直奔猴儿坞而来。
西山蕃骑皆擅骑射人马又众这边被迫将所有的侦骑、斥候都收缩回来但位于峡口位置的猴儿坞所处地势就高站到夯土筑就的东寨墙上能将蕃骑聚集的情形尽收眼底。
千余骑兵连人带马一群群、一簇簇差不多遮覆住猴儿坞以东、峡口外侧三四里方圆的旷野。
一匹匹战马或仰天长啸或低头啃食草茎经历漫长冬季才钻出地面的嫩芽。
马背上的蕃兵皆是一副饱经风霜的黑瘦脸庞背负雕弓、腰挎弯刀;约有三成蕃兵还穿有铠甲马鞍旁系挂长矛及盾牌等兵械。
西山蕃胡的披甲精锐长期以来都维持千人左右从这一幕大体可以判断西山蕃胡这次动员的兵马规模可能高达三千人以上。
解忠转身看到徐怀等人这时候才好整以暇的登上寨墙笑着说道:
“昨天夜里听你说西山蕃胡受赤扈人怂恿猝然间兵马集结规模越大越意味着他们会强插到猴儿坞会试图将我们在朔州城外的兵马封堵在西山之中进行歼灭我开始还有点琢磨不透味来没想到这一切确如你所料。看来你这个楚山夜叉狐的名称真不是虚夸的……”
昨夜得知西山蕃胡大规模集结解忠还有些心紧主张将兵马连夜撤回朔州城去但此时看到一切都如徐怀预料而徐怀、徐武碛、郭君判、徐心庵、殷鹏、唐盘等人都镇定若素他也淡定下来。
当然解忠也愈发佩服徐怀对局势的精准判断。
还有一点令解忠惊讶的那就是徐武碛、郭君判这些人半辈子都经历过无数次的大风大浪此时能镇定若素倒也罢了徐心庵、唐盘、韩奇乃至袁垒、仲季堂这些中层军将看着峡口外铺天盖地聚集过来的蕃骑都面无惧色。
就凭着这一点桐柏山卒确实是别的禁军兵马所望尘莫及的。
面对解忠的夸赞徐怀只是淡淡一笑走到垛口前观察了一会儿敌情看西山蕃骑目前主要还是继续集结兵马并没有强攻或强插入峡口的意图便带着大家走下狭窄的寨墙到北寨门里侧充当指挥战棚的一座宗祠里讨论后续的作战方案:“大家讨论一下西山蕃胡会怎么打我们我们要如何应对……”
大越立朝以来都推行崇文抑武、以文御武的祖宗法军国之事皆由士臣决之武将连参与讨论的资格都没有只配当统领兵马、执行作战方案的工具人存在这使得大越绝大多数的武将(统兵官)都严重缺乏战术战略思维。
像葛伯奕、刘世中等从中等军将一步步升上来的将帅级人物即便在他们过往的人生里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事但徐怀严重怀疑他们对此时所面临的局势有没有全盘而深入的思考。
解忠半生军旅从底层军吏一步步提拔到都虞候——这差不多是武将凭借自身努
力在军中所能晋升的极限了但解忠短时间内依旧不能完全克服这个局限性。
而朝廷猝然间任命士臣为帅绝大多数都没有经受长期军旅生涯的淬练对军队以及大规模作战的实际情况缺乏全盘的了解一厢情愿所提出的作战计划以及对局势的判断都严重脱离实际只能说是纸上谈兵。
虽说大越兵制存在严重的弊端却在过去一百多年里能在北部及西北地区与契丹人、党项人势均力敌徐怀则以为一方面大越占据最为富庶的中原及江南地区有上亿人丁提供充足的赋税得以更大规模的钱粮维持庞大的边军规模另一方面则是党项人、契丹人在立国之后控制的地域及人口已能满足其内部的贵族贪图享乐对外扩大的野心与贪欲不彰显。
很可惜百年以来的安逸繁华就剩最后的幻影没有破灭在有如怒涛狂澜拍打过来的乱局之前徐怀也有如孤舟凌波的无力感。
然而想要挣扎先要铸造一支能在乱局中存活下来的精锐之师才能寻求更多的生机。
针对当世兵制所存在的种种弊端徐怀在淮源乡营期间除了他自己努力吸收学习也有意让底层军吏都参与进来讨论判断敌军的意图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这时候只会更彻底的贯彻下去尽快让徐心庵、唐盘他们都能独挡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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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蕃骑大规模集结到猴儿坞峡口没有攻城器械同时也不擅长攻城夺寨猝然间当然也不可能直接强攻猴儿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