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候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跟岳海楼谈下去甚至后悔这次在管涔山与岳海楼见面都不敢想象这事倘若走漏风声传出去对他会有多么不利。
“宗王们虽然有所犹豫对接下来兵锋要扫往何方有些分歧但拿句草原上的话说谁会嫌弃自家棚圈里羊多?”
岳海楼说道
“赤扈人过去二三十年都致力于大鲜卑山两翼扩张即便是智勇双全的诸宗王对中原了解都很有限心里有所犹豫实属正常。不过羔羊终究是羔羊等到诸宗王看清楚南朝乃是羔羊之国的本质而且这头羔羊比赤扈人以往所有得到手的猎物都要肥美百倍、千倍曹兄以为诸宗王还会再有犹豫吗会放过这头羔羊吗?又或者曹兄以为南朝并不是一头软弱可欺的羔羊那曹兄又为何要在管涔山之巅捐资修这马营海寺、招揽四方游僧驻锡于此又对从草原、从西域来的蕃僧那么感兴趣?”
在明眼人面前说瞎话没有意义但曹师雄还不清楚岳海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就只能闭住嘴听他继续说下去。
“是的对此时控制地域、人口已经超过契丹全盛之年的赤扈人拖上三五年、乃至十年八年再南下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但问题是拖上十年八年对你我能一样吗?
“……”见曹师雄默然不语岳海楼咬牙说道
“我这些年不顾个人的功名利禄四处奔波为牛为马最后却落得连妻女都无法保全的下场曹兄怎可不鉴?不要以为越廷此时真就对曹兄信任有加了在这狗屎一样的泥坑里像曹兄像我这样的
人从来都不可能真正的被信任。赤扈铁骑早十年八年南下或晚十年八年南下对赤扈人他们自己不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而等到赤扈人对南朝色厉内荏的本质取得共识之后一定不会放过这头肥羊不猎。问题是哪怕是赤扈人拖上三五年再南下曹兄的下场却未必还能比得上我了。我妻女虽然卖入勾栏院为奴但我好歹还有这条狗命苟活于世上还有机会将那些负我者捉住剥皮揎草!”
曹师雄沉吟良久最终沉声问道:“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叫赤扈骑兵不拖延三五年再南下?”
“赤扈攻下临潢、大定、辽阳就将大鲜卑山以东的地域分封诸王兀鲁烈作为赤扈东征都元帅受封东道诸王之首但兀鲁烈与麾下大将巴鲁剌思、木赤等人都不以为赤扈的无敌兵锋应该止于阴山前——我等逃到漠北也是侥幸托庇于兀鲁烈宗王翼下”岳海楼说道“兀鲁烈宗王此时只是缺一个能说服其他诸王的借口罢了……”
“什么借口?”曹师雄蹙着眉头问道。
“找借口总是很容易的”岳海楼脸容阴悒的笑道“大同守军投降是迟早的事情依照秘约不管大同守军向哪方投降最终都应该由刘世中、蔡元攸率部接管大同城这时候随便发生点意外都足以成为撕毁秘约的借口。不过通常说即便意外能使两军发生些摩擦也很难猝然间诱发大规模的战争……”
曹师雄明白过来了。
赤扈即便相当多的王公大臣都主张出兵南下但他们的汗王这时候却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
兀鲁烈这些主战派在云朔等地制造借口甚至摩擦容易但从种种借口乃至两军发生摩擦到最终促成他们的汗王下定决心出兵南下却需要有一个过程。
而这个过程哪怕仅有三五个月都有可能让他们错过在恢河河谷全歼骁胜、宣武两军的良机。
兀鲁烈不单单需要借口还需要由这边先挑起兵衅使得他们已经集结于大同的兵马能绕过王帐直接发动南侵战争。
曹师雄忍不住要笑起来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明白归明白但问题是我顺势而为应该也不缺一场富贵却为何要赶在一切都还没有什么眉目之前冒险去做这把挑起兵衅的刀?”
“我刚才已经说过赤扈铁骑兵锋所向无人能挡但赤扈人的王帐之中对中原知之极深者极为有限这也是汗王迟疑、犹豫的关键”岳海楼说道“但赤扈一旦下定决心南下必然会大规模扈用汉军汉将曹兄难道真就满足于一州刺史的富贵吗不想着有朝一日封王封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