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江水、波涛如怒。
嵇山以北数艘战船停靠在临江渡口上。
郑屠与朱沆辞行:
“淮王府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此行应无碍有劳朱公费心了!”
虽说徐怀严禁乱打听宫中的消息更不允许在宫中收买眼线但徐怀的禁令没有将淮王府包括在内。
而事实上建邺倘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对楚山不利淮王府必是根源之一。
因此有好几条明暗线盯住淮王府的一举一动至少能确认此时淮王府还没有什么轻举妄动。
郑屠这也才稍稍心安。
建继帝病危、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在很多人眼里淮王赵观监理国政是顺理成章之事密诏却成了最大的变数;而密诏能否成功送抵楚山淮王府也就同样成了最大的变数。
淮王府在建邺坐拥三千甲卒侍卫乃是淮王赵观作为皇太弟的特权。
这些都意味着淮王府有资格、有能力同样也有足够的动力成为阻碍密诏送往楚山的变数。
为此朱沆也是最大限度的动用手里的权力作为建邺府尹点检一部府军亲自督领着护送郑屠一行人到建邺府最西端、快要频临池州的嵇山渡——过江则是刘衍率部坐镇的庐州境内相对还要安全一些。
当然了从庐州往西便是荆湖北路高峻堂接替王番出任荆湖北路兵马都部署以及荆湖北路制置使孔昌裕等人对楚山关系都极淡薄——淮王府真要想搞什么小动作还是可以派人马直接绕到黄州等地境内赶在郑屠抵达南蔡之前下手。
朱沆示意郑屠他们赶紧登船渡江他率人马在嵇山驻扎过夜希望籍此多化解一些可能的凶险。
战船缓缓驶离渡口往北岸去朱沆负手而立眺望悠悠江水。
“父亲密诏到徐怀手里真的好吗?”朱芝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不好?”朱沆反问道。
“时局如此艰难我们真的应该去拥立幼帝?”朱芝问道。
朱桐离开建邺到地方任事之后朱沆身边最重要的助手就是这些年也逐渐成熟起来的次子朱芝。
虽说群臣在福宁宫议定要严守秘密但朱沆、王番有很多事情需要朱芝出面张罗、联络整件事当然不会瞒他。
朱芝之前没有想过建继帝身体会出什么问题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大越应该是年近三旬、经历过天宣之乱的淮王赵观还是年仅一岁的皇子继承大统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权衡。
除开内部的波澜诡谲赤扈人不是悬在众人头上最大的威胁吗?
“你不要妄自揣测圣意——陛下既然有密诏我们当先确保密诏送到徐怀手里为要;其他的那还是要等密诏到徐怀手里再说……”朱沆心思也很乱建继帝生命垂危将所有的打算、筹划都彻底打乱了他一时也看不清前路到底在哪里。
当下之危局拥立幼帝显然不是最合适的选择但淮王赵观一定就更合适吗?
这些年经历那么多的变敌、离乱朱沆各方面的认识当然要比次子更为深刻:
有时候虽说诸事以抵御胡虏为要但问题是内部的关系理不顺人心杂乱如何去抵御如此强大、有如洪流一般的赤扈铁骑?
淮王赵观以及淮王府一系将吏除了韩时良没有怎么接触过外葛伯奕、杨茂彦、汪伯潜等人朱沆哪个熟悉?这些人绝对谈不上委以御虏大任的合格人选。
再一个淮王赵观即位之后真能容得下徐怀吗?
朱沆想跟次子朱芝说说这些但又忍不住为渺茫前路感到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