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几个相互望了望,不约而同的猜测,怕真是没有几日了。
眼见蒋氏是无法说话了,灼华几人便退了出来。
老太太打发了其余几人回前院去,让灼华去开解开解宋文倩。
“你们两个说说话,这里我照应着。”
生怕蒋氏有所情况,宋文倩不敢走远只去了右次间里说话。
终日陪着病重的母亲,连说贴心话的人也没有,心里的害怕只能自己咽下,如今见得灼华,文倩忽觉自己娇气了起来,眼泪不争气的滴滴答答:“以后这个家里,便只剩我一人了。”
灼华心头默了默,不知如何劝慰,能做的不过是静静的陪伴而已。
宋文倩哭了许久,似哭出了心中的憋闷,才渐渐平息下来,望着灼华的眼里全是茫然,“你如何熬过来的?”
彼时天光正盛透过青柳色的窗纱落进屋内,却驱不散积年的汤药浓雾,翠竹的细细之感相互擦过,有沉压的磋磨声落在耳中,灼华摇摇头,“麻木了也就习惯了。”
宋文倩瘦到肖尖的脸上浮了抹苦笑,“每日给自己说,说的嘴都苦了,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的。”
灼华只道:“什么滋味都好,尝多了,就都一样了。”
痛苦的人听多了安慰,说再多也无用,还不如给她一点同病相怜的相知感,也算是一点力量给她依靠,这样的路唯有让她自己慢慢接受。
文倩看着窗棂被风吹开了一裂缝隙,阳光无遮无拦的投进来,沉幽光影里尘埃似一尾尾渺小的鱼儿游曳在蔚蓝无边的深海里,那么微不足道的随水漂流,心头生出一股无力感。悲哀道:“到底还是你懂我。”
两人起身出了次间,正迎上老太太从里屋出来,神色沉沉的如铅云压顶,还以为蒋氏出了问题,文倩忙冲了进去。
灼华尚来不及问,老太太便拉着她往外走,道:“温氏死了,灵姐儿……那丫头拿着刀子出现在温氏屋子里。”
灼华脚步匆匆的跟着老太太,眨眨眼,再眨眨眼,完全不敢相信,她?杀人?温氏?
老太太脚步极快,“这个死丫头,到哪里都要惹出些是非来!”
灼华静静跟着,默了默:“祖母觉得二姐姐会杀人?”
曲折游廊下的光线有一阵没一阵,落在老太太的脸上明灭不定的阴影,冷笑道:“她?哭哭啼啼她拿手,叫她杀温氏?温氏是吃素的嘛?你二姐姐也没这个脑子和手腕!”
跟着报信儿的丫头一路快走,与文远伯一前一后到了温氏的住处。
沈焆灵襦裙上溅满了血迹,六神无主的缩在角落里低低啜泣着。刀锋上血迹在阴暗的角落里闪着阴谋的幽光。
温氏的尸体趴伏在室内的小翘几上,血流如瀑的蜿蜒在几下的灰白砖石上,四周散着星星喷溅的血迹。
她的丫鬟跪在尸体旁边,同在的还有几位官家太太。
文远伯怒视着沈焆灵,见老太太领着灼华进来,恨恨道:“表姨母,您该给个交代。”
老太太点头淡淡“恩”了一声,缓步进了屋,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问道:“你是温氏身边儿的?是你亲眼瞧着我家姐儿杀的人么?”
那丫鬟早已经吓的面无血色,牙齿打颤的回道:“奴、奴婢朱、颜,是伺候姨娘的,没、没亲眼看、看见,奴婢进、进来的时候,姨娘已经到在地上,沈、沈二姑娘拿、拿着刀子站在姨娘身边。”
文远伯一拍桌子,大声道:“你们看看她,满身是血,不是她还有谁!”
老太太镇定如常,觑了文远伯一眼,沉声道:“即便你们认定我孙女儿是凶手,总也要让我问上一问,弄清个始末罢?”
文远伯一声哼,撇开了脸。
老太太面色微凝的扫过沈焆灵,沉了几息,却是问了朱颜道:“人什么时候死的?就在此处杀的?凶器在何处?当时可还有旁的人在?”
老太太问了一气,朱颜颤颤巴巴的回道:“奴婢亲眼看着沈二姑娘站在温姨娘的尸体旁,手里还握着刀子,滴、滴着血。今日客多,温姨娘院子里的奴婢大多都喊去前头做活了,姨娘刚巧叫了奴婢去煮茶水,还有两个粗使的婆子,都在外头候着,没、没人瞧见。”
老太太走近那刀子一瞧,果然刀身和手柄都沾满了血迹。
几位太太瞄了瞄沈焆灵,也道:“我们几个原是刚从夫人那里出来的,一听喊声就赶了进来,却是如那丫鬟说的,便是沈二姑娘拿着刀子站在一旁,再有也就是这个丫鬟了,无有旁人。”
宋蕊没多时也匆匆赶来,裙摆拖曳起门口的一片尘土飞扬。
一见温氏倒在血泊里,顿时哭得撕心裂肺,扑去沈焆灵的身边拽着她狠狠就是两个耳光,在沈焆灵的脸上留下几道指甲刮过的血印子。
“杀人凶手,打死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姨娘!你还我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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