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灼华睡得不是很安稳,前世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战争、算计、伤痛、死亡,好似一切不好事件的预警,一直都是半梦半醒,挣扎着,醒不过来。
第二日一大早,严厉就遣人来回话,灼华一惊,以为出什么事儿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那群青壮一夜都没有回去,一直守在大门口。
严母交握着手垂着头,毕恭毕敬的回着话,“严忠清点了一下,十五以下的给了些米让他们回去了。四十以上的挑了几个力气不错的,留下来帮忙做些散碎的活计,熬粥派食什么的。剩下年轻健壮的总共一百二十五人。严忠叫奴婢来请示姑娘,这些人该做什么安排。”
经历昨日之事,如今府中人看待灼华更是仰望的敬畏,说话不敢抬眼直视,更是不敢因为是服侍颇有年资又见主子年幼而带有半分的倨傲。与灼华说话做事,就如面对老太太是一样的心情,紧张!
严母从前只是觉得灼华不过有些小聪明而已,对于儿子能够得到大前程并不如丈夫那样有信心,不过亲眼见识了灼华如何淡然从容的镇住那群暴民,严母如今是百分百相信这个小小少女就是不同于别家的姑娘,她的心里一定住着一个睿智成熟的灵魂,值得所有人敬畏!
如今更是庆幸自己儿子能得这样的主子的看重,想必将来,她们一家是真的会有不一样的人生的!
灼华有些头痛,并不知道如今府里的人对自己是何种看法,轻轻揉了揉额角,问道:“外头现在什么情形?”
严母回道:“回姑娘的话。云屏已经镇住,无有大碍了。虎北营拨了两队人马在咱们这条街上巡逻。有消息过来,附近的寿阳郡、太平郡等还在镇压,老爷叫人带了话回来,和郑大人已经去了寿阳郡。”
微凉的食指点了点额角,灼华思忖了片刻道:“将人员分组,随着虎北营的人学习者如何巡逻,如何镇压闹事的,总之三日后,让虎北营的人可以脱身出来。让严忠去与虎北营的人交涉,告诉他们,咱们这里可以自我约束,不必把兵力浪费在这里。”
“一百多人,数字不小,队伍如何分配管理约束,这些我不懂,就交给闵大人。让严厉跟着好好学学,不要只是跟着做事,有什么想法叫他与闵大人多做商议。吃食方面就要你们做管事婆子的多上心了。”
“巡逻是力气活儿,叫采买方面的人去买些肉食回来,白米粥里头加一些肉糜和蔬菜,银钱不够去宋嬷嬷那里支取。我这里只问结果,你等只记住以一句话,账目清晰,手脚干净,不可克扣,明白了么?”
一旁回事处的婆子似乎有话要说,却叫厨房处的刘妈妈一把拉住,恭恭敬敬的应下了。
严母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挑的雀跃而沉稳,问道:“百多人便是只管吃食,每日的支出也是庞大的,姑娘的私账奴婢本不该过问,只是想问姑娘,是否要去老太太处请示,部分走府中的公账?”
灼华知道严母的意思,但是这百余人她是有另外的打算的,银子她有,这些年父亲给的,祖母塞的,外祖父母给的,数字相当可观,她自己又用不了多少,足够支撑的。
不过说到吃食,西郊庄子里的大米该想办法运过来了,当初陈米的价格是三文收进的,不贵,而且买这些大米的银子当时祖母和父亲都坚持将银子划给了她,还多给了好些,是以她当真没有用了多少私库里的银子。
若是无上一世的交战,再过半多月朝廷的赈灾米银也该到了。若是还是有战事,这些人便是可以作为沈家雇佣的私兵,家中的安全便更多一份保障。
“不必。”唤了秋水取了笔墨而来,写了纸条交给严母,灼华肃了肃脸色,“交给严忠,他晓得怎么做。”
暴乱刚过,如叫人察觉有这么一批粮食,怕是要保不住啊!
严母虽不知信中写的什么,但见小主子这般神色,立马将信收进怀里,郑重点头应下。
“还有什么事么?”
严母一礼,回道:“回姑娘,暂时就这些事,只是多了百多人的差事,奴婢们下午晌里大约还回来打扰姑娘。”
“无妨。你们都是办事半老了的,有些事情给你们权限,能办的自己解决就是,实在拿不下的再来问我。”日光晴朗之下,自有一股不可相侵的凛然之意,灼华又道,“去老太太那里回一趟话,若是老太太有什么不同的打算布置,你等按着老太太的去做就是。”
“是,奴婢们明白的。”
处理完了琐碎事,灼华敷着热帕子挨着软塌继续破解密信,三日的功夫,比照完了十之七八的书册,还是没什么线索,就在灼华要放弃的时候,却在戒律院的教律和那版错误的经文中找到了线索。
“取纸笔来!”
正在收拾箱笼的秋水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灼华这样兴奋过呢!丢了手里的活计赶忙去右次间的小书房里取了笔墨纸砚来,“姑娘发现了什么么?”
灼华赤着脚跪在塌上,上半身毫无仪态的伏在矮几上,数字压在砚台下,左右找字,右手记录,青丝垂在几上,窗外光丝明亮,映得她的面颊格外的光明灿烂,“一行教律中寻找,一行错误经文中寻找,果然了!”
“计划照旧,陈元朗应,一举攻下!”
难怪!难怪耶律梁云会这么紧张这封信,透露的东西果然不少啊!灼华举着破解出来的纸业笑的颇有些成就的得意感,“两样东西合并才能凑出来一封完整的密信,难怪咱们翻遍了经文都破解不出来!”
秋水和长天惊喜的叫了起来。
倚楼和听风齐齐拍马屁,“姑娘果然聪明!”
灼华笑眯眯招了听风过来,伸手对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蛋捏了又捏,伏在她肩头得意道:“那是当然,你们姑娘我可是善良又聪明的大好人来着!”
倚楼看着胞姐皱眉又无奈的样子忍不住的好笑,“要交给徐大人嘛?”
灼华想了想,又提笔写了封信,然后连带着字条一道交给倚楼,忽的动作一顿,“陈元郎?好熟悉的称呼……”似乎前世时从李彧的嘴里听到过这个称呼,“字条交给徐大人,或许人家已经查到了也说不定,不过事关重大,多此一举总是不会错的。这封信八百里加急到敏哥手里,我需要最快速度知道一切。”
倚楼应声而去,很显然,她又没有走大门,因为没几息的功夫就传来静姝小丫头的惊呼:别翻墙,花,小心别踩到我的花呀!
沈家的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粮食顺利而隐秘的陆续运回了仓房。五六日的功夫,那群青年汉子已经能够很有规矩仪态的巡逻了,遇到有人闹事,也晓得以理服人,实在说服不了的再一棒子直接打晕扔进衙门的监狱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