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赤脚站在地上,受了寒气又要难受了。”
那样温柔的声音,仿佛有水滴从高大梧桐树之顶的叶片上不其然低落了清泠的露在寂寂寒潭,滴答一声,重重敲在心尖上。灼华旋身看去,日夜落泪的眼睛越发不如从,模糊的视线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内室门口的人影与徐悦的轮廓重合。
她知道的,不是他。
一次又一次,从期待凝结为绝望。
他终究,是回不来了。
除了面对两个孩子,她似乎已经没办法勉强自己抿出笑的弧度来,灼华的目光只茫茫落在庭院里的晴线:“哥哥怎么来了。”
姜遥从软塌前拾了绣鞋与她穿上,宠爱的姿态仿佛她还是从前那个天真娇软的小妹妹:“出去走走吧,最近外头乱的厉害。”
灼华知道姜遥回来定是外头的事情难以解决,可她却仿佛失去了关心与害怕的能力,只是淡漠的问:“出什么事了?”
为了拖延粮草押运之事,李彧和李锐都受了皇帝暴怒下的贬斥,一下子又撸了他们身后不少人,这会子应该很安静才是。
姜遥细瞧着她澹然神色,不由微微皱眉:“卢容擎被毒死了。”
卢家的人死了,若不是被载害的是他们自己人,姜遥也不会来寻她了:“指证了谁?”
姜遥沉声道:“魏国公!蒋橣!当时就他们二人在兰山亭吃酒,酒是蒋家铺子新酿的,蒋橣送去给魏国公的。”
灼华站在金币的窗扇下,夏日明晃晃的阳光被烟霞色的窗纱挡了挡,投了淡淡如烟水的痕迹进来,落在她苍白消瘦的面上,覆上了一层滚烫的阴翳,愈发难测她静水无波之后的姿态。
蒋家和徐家因着邵氏和蒋邵氏是亲姐妹的关系,平日来往十分亲近,这一趟算计把蒋徐两家都牵扯进去,家眷全乱了心神,相互间便少了一份助力。
此案牵扯了她公公,父亲便不能在插手主审,又失一臂助力
看来是有人想趁徐悦不在了,趁她心力交瘁,想整垮徐家了。
灼华淡淡一嗤:“蒋橣是户部尚书,卢容擎是吏部尚书,蒋家老二蒋良是吏部侍郎。这样的算计未免也太明显了。”
一旦无法查出真凶,既可摘了魏国公府,除掉蒋橣、卢容擎,空出两大尚书位,又让蒋良落了嫌疑无法一挣。蒋家失去了这两个人,里没落便也快了。
背后之人这一回不布下的网倒是大的很!
姜遥点头道:“是明显,可证据偏偏都向着两位去了。”
灼华垂了垂眸,依然平静:“查到些什么?”
任凭花香弥漫,浮光万丈,却似点不亮这个曾经在徐悦身边莹莹而笑的女子,姜遥看她这样平静,越发感到担忧,只盼这桩事能让她晓得,这世上除了徐悦,还有很多人,很多亲近的人需要她的扶持和支撑。
他道:“除了毒是鹤顶红,什么都没有。”
对着明晃晃的光看的久了,眼前白茫茫一片,灼华看的越发用力,仿佛要以目光穿破白芒,看去另一个世界。
姜遥隔着水袖拉她在一旁坐下,无奈的一叹:“你这样瞪着光源,眼睛还要不要了!”
乍然离了光,灼华眼前一片黑暗,黑暗里,有一道隐约的温润身影远远走来,走来,却永远也靠不近。
他就那样模糊着身影,模糊着轮廓,远远的看着她。
徐悦,她的徐悦啊!
再也没有了!
心头一窒,险些落下泪来。
撇过脸,灼华闭了闭眼:“三人身边的小厮、那酒铺子?”
窗台上的石榴花当了光线,落了一抹婆娑的影子在她面色,说不出湿哒哒的沉重。姜遥知道,她在想徐悦。
她于情是慢热的人,可一旦交付了情意便是全部,这些年过的那么艰难,好容易等来一个一心人,一个可以让她欢喜让她依靠的人,却又生生夺走,这样的痛,他没经历过,没办法安慰。
或许,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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