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最后一抹淡青色散去,夜色如水,慢慢攀爬而上。
浮云悠悠从东边而来,遮住了下弦月和一汪繁星,满天雾蒙蒙似山峦拢了湿黏的水雾。
灼华一回头。
便瞧见徐悦站在了他们身后,很显然,有吃醉了。
漠然着神色站在台阶上,看着蒋楠从她身畔走开。
一阵风吹过,耳边似有一句话飘来,“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然后,徐悦的眸色似是更深了。
不远处的廊下,有命妇和贵女走过,走的极是缓慢,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惊讶的神色或是在揣测蒋楠至今不娶的原因。
又或者等着这处或许发生些什么,最后索性堵停下了脚步。
灼华有些无语,好歹也是大员家的官眷了,竟是这么无聊么?
宫女颤巍巍的从周身散着寒气的徐悦身旁走过,给站在石桌旁的灼华上了茶水点心,不敢多待多问,道了一句“殿下喝盏热茶”,垂首急匆匆的又走了。
浮云散去,下弦月也露出如月圆时一般明媚的温暖光芒,漫天繁星与万家灯火交相呼应,璀璨迷人的那么真实。
淡淡月华洒在他的身上,氤氲了一层朦胧温柔的光晕来,有风声萧瑟在繁华九曲的宫廷廊道间,风吹树影动,簌簌作响。
她无法去想太多,那些碎碎零零的心思在他的眸光中一分分散去,只知当下不计如何,便是要抓紧这个人。
想罢,便索性安然的坐下,看着他,弯起了一抹沉醉的微笑来。
相视须臾。徐悦抬步走向她,站在她身前,深深的看着她。
灼华正要说话,他却忽然俯身,握着她的肩,吻上了她的唇,辗转吮吸,吻的极深,末了还不忘如初年初吻,细细啃了啃她的唇瓣。
茶水的热气缓缓腾升,茶叶细细沉浮,如梦如幻了这一画面。
四周有惊呼声。
灼华听了,面红耳赤的推开了他,拉了别在左襟点缀的流苏上的锦帕,轻轻掩了唇,半是羞怯半是嗔的瞪着他:“你疯了呀!不知羞,不知羞!”
徐悦依然是淡漠的神色,只那一双眸子里的柔色几乎要将人沉溺其中了。
李郯从某一根立柱后冒了出来,笑的一点都不含蓄,指着徐悦道:“对对对,他的羞都给你了!”
周恒啧啧有声,眉眼的面目上桃色纷飞,“吃醉的徐悦真像个正常人。”
姜遥摇着他的玉扇,娃娃脸上两粒酒窝十分热情,“恨春啊恨春。”
姜敏持续望天。
蒋韵、宋文倩持续目瞪口呆。
那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不近女色的徐悦,那个醉酒后把靠近的女子毫不客气扔出去的徐大人,在妻子面前竟是这般急色的么?
好神奇!
灼华虽是不羁的,但也没有给人当中表演亲密的癖好,受不住她们的调侃与惊叹神色,起身便要走。
徐悦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从众人面前走过,一路朝着重华门的方向而去。
蒋楠站在一树梨花下,花瓣纷飞,他笑的温暖如春水。
只,风中有声,“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月光淡淡的莹白,悠然慢行,似春日的光投了夏日的窗纱,流泻进宫殿的窗便如一汪温柔的泉。
远处的风带来百花清香,有几分肆意的张扬。
下弦月,也能有这样好的月色,隔窗望出去,仿佛正坐宫殿都沉静在这份皎洁如雪的美好中。
九龙金钩在风扑进来的时候撞在了床柱上,叮铃的一声响。
秦宵忙迈了步子去将窗棂合上,又给皇帝披了件紫色半旧的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