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只觉悲伤一阵阵发刺,仿佛是如同婴儿肌肤般的中衣上精心绣上去的辛夷花忽然生了刺,一针针的扎背脊上,那么尖锐,带着辣椒刺激的火辣辣,毫不留情的逼向她不再饱满的肉体。
她的唇在颤抖,不住的颤抖,却不得不昂起头来否认:“没有!臣妾没有害过太夫人!她是国公爷的母亲,是臣妾的婆母,臣妾如何会对她老人家下手!”
刘妈妈忽起的惊叫,便似乍暖还寒时骤然下起的冰雹,冻得人血脉成冰:“太夫人警惕,夫人没有得逞。可太夫人又如何不把人证物证都留着!太夫人厌弃夫人,只是为了国公爷和世子爷的脸面,没有揭破而已!若非如此为何不许夫人与世子见面?除非宴请,也不允准夫人出院子?”
苏氏自然知道崔氏当初不曾揭破她,是因为年少出息的烺云,可如今闹到这一步,诅咒人暴毙的厌胜之术也扎扎实实落在崔氏的眼底。
崔氏会不会把证据拿出来,她已经没有把握了。
厌胜之术,祸及全族,可那是皇帝的外家,皇帝如何会让祸延至她们!
刘妈妈望了沈祯一眼:“国公爷知道,他一定知道,否则这十几年里为什么从不肯踏进正屋!看到太夫人打压夫人,为何从不曾有半字相劝!”
苏氏一震,抬头看向沈祯。
那个已然老去却依然玉山巍峨的男人,却只见他淡漠着神色看着浅青色地罩之后缓缓袅娜的乳白轻烟。
冷漠的好似她与他,毫无关系!
她甚至在想,为了早点处决掉她,避免厌胜之术的牵连,丈夫下一秒就要将证据拿出来了!
悲呛不由自心底乍散:“国公爷!”
她知道丈夫对自己从来没有感情,当初会扶立她,原也不过因为对沈灼华宠爱!
可她到底为他生儿育女,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啊!
他却至始至终不曾将她视作妻子。
如今大祸临头,连整个定国公府都可能被牵连,他却依然淡漠着,连正眼都不肯瞧她一眼!
所以,他真的早就知道她曾向太夫人下手了?
难怪!
就如刘妈妈说的,十几年来,婆母对她再是刻薄,甚至软禁她,他都不曾为她说一句话,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上!
沈祯的头发已经花白,他站在湖蓝色绣以梅兰竹菊纹的轻纱帷幔之下,眼波波澜顿生,睇着苏氏的目光漠然如冰霜,没有一丝情意与怜悯。
他进宫来,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清澜,是不是你害的!”
惊惧与失望使苏氏颈项间的青筋一根根接连暴起,像一条条鼓起的皮囊下的小青蛇,张着嘴,露出尖利的歹毒的牙,仿佛顷刻间便要破皮而出!
她否认,大声的否认:“妾身没有害过郡主!郡主是病死的,同妾身没有关系!”
沈祯的眸光似冬夜寒星,转向刘妈妈吗:“你说!”
哪怕苏仲垣再沉得住气,也顾不得在御前,沉声呵斥:“刘妈妈!你是永安侯府的家生奴才,国公夫人看得起你才有你安养晚年的时候!你若胡言乱语……”
沈祯也早顾不得是否在御前,他眼底的死水无波渐渐翻涌起来。
数十年的高位实权让他的威势无需在高扬的怒意里展现,他的指指向苏仲垣,冷声打断:“这是我沈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说话!”旋即又指向刘妈妈,全然不给苏仲垣说话的机会,“你说!”
苏仲垣看向皇帝,希望他能出言阻止这场对质。
但是皇帝的眼神只是落在窗台下折枝竹节长案上的盆栽,仿佛只是耐着性子听一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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