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一遍,更生气,想把信死了。
两只手都放在了信纸上,又吐出两个字,“算了。”
算了,她还活着,知道她还活着就好了,比起昨天那副焦灼不安,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至于她说了什么,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少和她还活着比起来。
萧楚睿将信纸折起来,放到怀里,对寿安道:“放了温越吧。”
“啊?”寿安惊讶,他都还没给温大人求情呢。
皇上刚刚还被温大人气成那样,这说放就放了,也太轻易了。
“啊什么?”萧楚睿道,约摸是知道李玉儿还活着,他说话都没有之前阴郁吓人了,便是责怪的话,听在寿安耳朵里都比之前温柔。寿安便敢开玩笑了,“皇上就这么轻易把温大人放了?”
“放了。”不然呢,他又道:“她让放的,能不放吗?”他说这话,眉稍里还带了几分笑意。没有说李玉儿的名字,一个“她”字,更显亲昵。
主子高兴,寿安也很高兴,他道:“奴才这就让他们把温大人放了。”
“嗯,朕这回可要好好审问审问温越。”他的笑意收回,面上又变得严肃。
李玉儿信中没有说的话,他都要一齐儿的问出来。
刚审问温越时温越什么都不说,已是欺君,他要再死鸭子嘴硬,他不怕给他点苦头吃。
反正李玉儿只是让温越活着,又没让温越完好无损的活着。
......
寿安又把温越带到萧楚睿面前,萧楚睿交给寿安另一件事,让他顺着这封信的来路寻过去,找找李玉儿现在的居所。
......
温越再见到萧楚睿时,萧楚睿的脸上一改阴沉,温越看得出他心情好了很多。
收到信之前萧楚睿还是紧绷的,且已紧绷了三天,询问过温越,接过信之后情绪松懈下来,不好好休息一下,就又去审问温越。这样紧凑的节奏,必定是累极了的,但是,这个时候的温越对接下来的事一无所有,毫无防备,这时候审问就是最好的,若是歇上一觉再准备,万一温越得知了什么,再想出新的故事来应付他,他可是得不偿失。
下人送上茶水,萧楚睿悠悠端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放下,低头看跪在面前恭恭敬敬的温越。
“温越,可知为什么又把你放了?”
被押下去之前温越对即将面临的处刑有心理准备,所以只觉沉重,不觉太过紧张,而突然起来的转变,反而勾起了他的紧张。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把他放了。
萧楚睿问道:“你一再说李玉儿在甘州失事,寻人寻不到,那么她为什么从京城发来信件。”
温越眸子一紧,一向为人沉着冷静的他,这一次紧张到极点,心提到嗓子眼,但是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萧楚睿留意着温越,温越低着头,他看不见温越的表情,但温越垂在身侧手猛的握紧又松开。
温越:“......臣在甘州怎么找都找不到王妃,原来她已经去了京城。”
事情猝不及防,皇上是李玉儿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打的他措手不及,而皇上又站在他面前审问他,根本没有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如此压力之下,他想不出任何一点点的办法再为李玉儿说谎,只能尽量装傻充愣的隐瞒。尽管他知装傻充愣已是欺君。
萧楚睿哼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李玉儿为什么出现在京城?”
温越握着拳头没有回话,唇抿的紧紧地。
“那朕好奇她怎么就知道朕在甘州,还为你求情。”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轻松,好似就是寻常询问,可听在温越耳朵里却比他暴怒时更加骇人。
温越也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就要被人押下去的自己又出现在了这里。
“嗯?说说。”温越没有回话,萧楚睿又问。
温越还是很久没有回话,萧楚睿却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不催促他,端起茶盏饮茶,等他回话。
萧楚睿老神定定,温越额角汗水直下。
寿安为萧楚睿执扇,顺道劝温越,“温大人,你以前便是欺君,皇上宽宏大量,不治罪你你不知感恩便是,现在还卖官司,让皇上等着你回话,你面对的可不是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皇上,再这般可不妥吧,再说大晚上了,你不困皇上也不困么?你也要为皇上龙体着想啊。”
这看似客气的话也强硬无比,温越只能说寿安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的,软的硬的都让人不得不屈从。
而李玉儿腹中的皇子真不是小事,往小了说是牵扯李玉儿一人,往大了说可震惊朝野,他没有权利替李玉儿说出口。
“臣,臣有难言之隐,还请皇上降罪。”温越磕头,伏在地上道。他真不能说出口,宁愿被治罪。再者,说不说可能都是一死吧。
萧楚睿眸中冷光一闪,滑过万分不耐,寿安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替他说话,“温越,你可别不知好歹!”
“温越知罪,请皇上降罪。”
萧楚睿最烦的就是硬骨头。
寿安向萧楚睿看去,萧楚睿敛着眼眸,左手拿茶盖滑过杯盏口,抿了一口。
他面容冷峻,寿安已明白他的意思。
寿安转头面向温越,道:“大人也是朝廷命官,给您上刑不好看,您非要受些皮肉之苦才肯开口吗?”
温越摇头,又为萧楚睿磕一个头。
寿安无法,让人过来执杖,打板子。
温越八尺男儿,被押到长条板凳之上,常焕不忍心看,转过头。他不是觉得残忍或者疼,而是屈辱,虽然暗卫的任务中也有常需要忍受屈辱的,但看温越一个好好的硬朗男儿被押在这里打板子,他是真因为他屈辱而不忍心看。
寿安又问一遍,“大人,现在说也不迟,别气皇上,您也会受伤,何苦呢?”
温越不说。
寿安叹一声气转过头,行刑人明白他这一转头里默认行刑的命令,狠狠朝温越打去,一声一个闷响,温越咬紧牙关,不一会儿汗便低落下来,随后脸色惨白。
没有说打到什么时候停,但所有人都知道是打到温越说话为止。
十几杖打下去他还不吱声,寿安就知道再打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寿安开始紧张,怕真把人打死,他小声喊了声“皇上”。
萧楚睿没有理他,而是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温越。
寿安不好再说什么,只内心着急。
过了会儿他就不能再等皇上脸色,冲上去朝行刑人挥手,“停吧停吧停吧。”彼时温越双眼都快涣散了,“骨头比嘴硬,天底能有皇上不知道的秘密么?非守到棺材里去才好,你们这些不知变通的大人,不过是给皇上找麻烦罢了,真不懂事。”他转而对温越的属下说:“把你们家这位不知好歹的大人带下去好好养着,别养死了到时候赖皇上身上。”
“皇上?”寿安看向萧楚睿。不让温越被打死是皇上应平南王妃的,皇上拉不下脸面留温越一命,他只好说了,但是还是得看看皇上脸色,以确保他做的对不对。
萧楚睿没说什么,只心情不好的站起,踱步离开。
他确实不能把温越打死,不然到时怎么向李玉儿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