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景言见四周无人,才道,“她愧疚吧。你想想,现在两军交战如火如荼,姓贺的身为一国之主,不先赶回赵营,反而陪陛下回了梁营,说明有他对陛下有情。两人从海啸中逃生,一路一起回来,何等艰难,这人十有八九还对陛下有恩。有情又有恩,恩情之下,陛下还把人骗来了,所以她会愧疚,自然会对在吃穿用度上对姓贺的宽厚一些。”
流萤思索片刻:“那陛下会不会因为愧疚……放了赵皇?”
萧景言看向远方,无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想到流萤看不到,又道了句:“放心吧。”
她若想放人,一开始就不会带他回来。
既然回了,就断没有再放走的道理。
这是现下救梁的唯一办法。
女人理性起来,往往比男人更可怕。
流萤想了半天,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再去看看星澜,却被萧景言劝住了。
他说这些事只有星澜一个人能想通,流萤去了也没用。
流萤觉得也是,最终一个人去了校场练剑,萧景言则绕了个大弯,又来了女帝的营帐。
霜月守在账内,见他来了,主动出去了。
萧景言在帐中站了好一会儿,见星澜没有反应,才笑道:“还在忙呢?”
星澜这才从堆积如山的奏折和军报中抬起头来,眼圈黑黑的,看到了萧景言:“你来了?”
“你成天窝在房中不出去,只能我来看你了。”萧景言道。
星澜垂眸笑笑:“抱歉,这几日都没空与你多说说话,奏折堆的比我人还高了,头大啊。”
“嗯。”萧景言简单应了一声,坐在她身边,帮她整理分类散乱的奏折。
就如同曾经在梁宫里做她的伴读时一样。
帐内一时安安静静的。
星澜随手翻了几页此前霜月顶替她时处理过的几页公文,说笑道:“霜月真的挺能干,几件急事处理的都很得当,就是胆子小了些,不然我还能顺理成章的多偷些懒。”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萧景言道。
明明牛头不对马嘴。
星澜扔了笔。
“对不起。”她转过身,有些慌乱的对向萧景言浅笑的脸,“我险些忘了,卢国还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可不能再多耽搁了。还有……谢谢你这次出兵救梁,我,我……”
这些感谢的话她早该说了,这次若非卢国介入,梁国现下的处境一定比现在还要差,指不定已经被赵国攻破京城了。
如此大恩,她早该有所表示的,偏偏拖到了萧景言来告别的时候。
萧景言却突然伸了跟手指,贴在了星澜唇上。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他揽过星澜的肩,让她可以将身上重压转到他的身上。
内忧、外患、谎言、复仇、朝廷势力、江山收复、百姓疾苦……每一样都像是巨石一样压在星澜胸口,压得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当初在对抗前皇后尚严华的时候,她的心态都没有如此复杂压抑过。
至少那时候,她是正义的,无畏的,与身边的人都是一条心。
她能感觉到,这些话不必她说,萧景言都懂。
“你也不必道谢,卢国欠梁国更多。”萧景言又道,“更何况,我出兵援梁,也不是为了还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