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奈何,雪浪只得叫小丫头送了程墨山出府。雪浪跟了侯爷多年,自知此时书房中有贵客,便不往内里伺候,只在外面等待。
却说昨夜梁文箴将审问了刘四,一下子牵三扯四的又扯出了许多人来,正是心中苦闷,本想今日到园中散散心,谁料,竟看到玉杉处处折辱玉兕,一时恼怒,无心分辨,一腔怒气便全撒到到玉杉身上。
待曾淑慎前来,多少也理智了下来,又看玉杉伤重可怜,便顺势放过玉杉,又请太医程墨山前来医治。
却说程墨山这一日不当班,便在家中对比脂粉,正是聚精会神地研究中,便有定远侯府的小斯来请。小姐受刑的事,小斯自然是不知道的,是而,程墨山只以为自己的解法不对,玉杉病势更重。谁料想,心急火燎地到了侯府之后,方知玉杉挨了打,便老大的不高兴,只是碍于侯爷情面,不敢发做,直待从凝绿轩出来,确认玉杉伤势不重,方对雪浪说出心中不快。
而程墨山不过是书生意气,自以为遮掩了心中所想,却全都落在了侯爷梁文箴眼中。
而梁文箴本就懊恼,又看了程墨山的脸色,心中更是懊悔。就在这时,只见小丫头来报,说宫里来人了。
梁文箴连忙命人设摆香案,好迎上差进府。
谁料这边还没弄好,就见一个眉发皆白的老太监走了进来。
梁文箴不知怎么称呼,那老太监就先张口道:“咱家曹恩在贵妃娘娘跟前当差的。侯爷莫要大张旗鼓,咱家所来,也不是为得什么大事。不过是娘娘想接府上的三小姐到宫里去住几日。又怕小姐在宫里不便,便叫这两位在老姑姑给小姐讲讲宫里的礼制,后日,再接小姐进宫。”
梁文箴连命丫鬟奉了茶,方道:“娘娘错爱小女,原该遵旨,只是小女福薄,近来竟病了。实在是恐将病气过给宫中贵人。”
曹恩拈着手指,像戏台上的花旦一样,道:“呦,怎么这样不巧呢?不知小姐是得了什么样的病呢?传不传人?要是不传人,咱家禀报贵妃娘娘,请小姐到宫里来,叫太医好好医治,娘娘一准是恩准的。不如这样,跟来的这位唐吟唐姑姑,也是通些医道的,要么叫她给小姐看看,总强似那些男人,不能见小姐金面,望闻问切,先缺了一个望字。”
梁文箴此时又哪敢叫宫里来人与玉杉相见,一则害怕叫宫里的人看出玉杉受了鞭打,传了出去,指不定将定远侯府上下说成什么样,再则,又怕宫里人与程太医碰到,平添这么多麻烦,自己倒是不怕,只是程墨山身为太医,又给旁人医病,难免为人诟病,是而只得推辞道:“怎敢有劳唐姑姑,小女的病已有了医法,只是一则需要静养,再则,又要有人每隔半个时辰就点按穴位,实在不便进宫侍奉贵妃娘娘。”
曹恩道:“侯爷这话说的,是怕三小姐到宫中受了委屈了?咱们贵妃娘娘如今圣眷正隆,又值双十整诞,别的不想就想接自己在闺中要好的姐妹到宫中聚上几日,也是不巧,周家的三小姐明日出阁,您梁家的小姐又是病中。这叫贵妃娘娘怎么办呢?”
梁文箴见曹恩说话句句不离贵妃,颇有些以势压人的模样,自己不愿与这样的阉人计较,只得敷衍道:“娘娘要见我家三丫头,自然该叫三丫头奉命,只是三丫头在病中也是实情。适才公公也说,要到后日才接小女入宫,不若这样,这两日,先叫两位姑姑教导小女。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到时小女痊愈也未可知。若是小女福薄,不能痊愈,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曹恩道:“如此也好,咱家就这么回复贵妃娘娘了。唐吟、宋歌,两位姑姑就留再府上了。”
梁文箴对一旁的小丫头道:“送送曹公公。”
小丫头听了,满面陪笑地走到曹恩近前。
曹恩见既无赏钱,心中老大的不高兴,只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声:“不必。”便自己推门出去。
门开了,只见雪浪在门外守候,曹恩如视无物一般走了过去。这也不是他目中无人,实是在宫中久了,平日里这些守门的小丫头便真如背景一般,当然,到了有事要巡察访问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梁文箴见到雪浪,也无暇问她程墨山如何,只道:“这两位姑姑是宫里来教三小姐规矩的,你去看看看三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若是好,便叫她过来见过两位姑姑。若不好,待她好些了,过来见两位姑姑。再一个,给两位姑姑在园子里收拾出信处来,别离三小姐住的地方太远了,嘱咐好丫头们,千万别扰了宫里的姑姑们。”
雪浪陪着笑领了命。
唐吟道:“侯爷不必忙,我们二人便在小姐闺房外面伺侯着就可以了。”
梁文箴道:“这怎么好呢?”
宋歌也道:“我们姐俩既是来给小姐讲解宫务,自然是同小姐住在一处为上。”
梁文箴道:“虽如此说,只是到底逼仄些,倒委屈了两位姑姑。”
唐吟道:“侯爷就依我们老姐儿俩的吧,侯爷若是另收拾住处,一则是我们不能立时进去,再则,府上的姑娘们又是一翻忙碌,三则,不管是小姐到我们这里来,还是我们到小姐那里去,都不如我们在小姐外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