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可能看多了八点档肥皂剧,想?象力?过剩。
贺陵自劝不能赖孩子,孩子还小,于是赶紧变换手势,把?小心心改成大心心,再三示意:我,天?鹅大爱心,他!
孩子猛点头:“再纠缠,我就戳你头顶!!”
贺陵:……想?死。
封惊客又?被浇了一盆冷水,干脆不吭声了,祭出二十?三弦雅瑟,斥白雾拨弦对抗赵诚信的杀招,自己则转身面对贺陵,决意把?这件事追根究底。
手腕翻转,五指缠绕着云丝似的白雾,那雅瑟就发出了空谷回响般的嗡鸣,比巨浪更澎湃的气流裹着大火冲上天?空,破了一招火攻。
封惊客说:“玉兰添香茶作酒,倘有一世寄情深。这是我毕生的梦想?。贺陵,贺子婴,我从十?几岁就爱慕你,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有时想?到?龌龊之处连自己都害怕。我不敢对你说,那时候你还太小,但要早知道会分隔这么多年?,我豁出性命也要让你知道,那么到?了今日,也许你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
天?色陡然转暗,乌云密布,无数风刀霜箭呼啸射来。指尖云丝逆转,瑟声变了急调,风刀霜箭便在半空中遇上了阻碍,化作无数飞雪簌簌降落。
封惊客说:“风氏后?人,你不敢对我坦白,但我猜测你或许就是叔父的亲生子。叔父舍我保你,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追究也不生气,原因很简单,还是因为爱慕你。凡是为你好的我都不介意,别说是用?我的命来换,就算用?我千次轮回来换,我也甘之如饴。”
贺陵搂着孩子贴墙站着,厚重的飞雪落在他肩上时全都化成了柔软的杨花柳絮,像晚春的阳光一样抚摸着他。他心里?暖洋洋,软绵绵,说不了话,但还可以笑着。
封惊客说:“我爱慕你,可以满足你所有要求,但只一点不行。”
贺陵想?问,他的僚机却?急不可耐地开口了:“是哪一点呀?”
封惊客说:“我不能让你拥有自己的后?代。如果你实在想?要,我们可以收养,你喜欢几个就养几个。但如果你想?要血脉至亲,我……”
僚机说:“哎呀妈,这不就惨了嘛,谁不想?有自己个儿的孩子。”
贺陵一把?糊住纸僚机的小臭嘴:再敢叭叭我把?你门牙敲掉。
这么一来,封惊客就是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操控着雅瑟破解了一招又?一招,最后?没料到?,赵诚信竟然也复制到?了他没使出的招数,一轮天?缚阵红符从天?而降,压着大风兜头罩下。
贺陵被大风扑面,紧张得连脚趾都蜷了起来,却?听到?封惊客不紧不慢地说:“好,如果你想?要血脉至亲,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应该可以接受。”
贺陵笑得泪眼迷离:这是在说什么呀,怎么接受,接受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你能不能机灵点,别听孩子瞎说?傻瓜啊……
突然一声铮鸣,瑟弦断了!
强大的压迫感从上空袭来,贺陵的胸腔被震得发闷,心跳一下乱了章法。他知道这一招非同凡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扑上前去抱住了那个人。
“十?,六!十?六!”他胸口一阵剧烈的钝痛,终于冲破桎梏,喊出了声,“封十?六,我答应你!”
他幸运,抱准了,熟悉的气息淹没了他。
头顶的压迫感就像山一样沉重,贺陵扎进封惊客的怀里?之后?就收紧了手臂,心想?着这回你可没理由逃跑了。
他闭上了眼,等待着大山把?他们俩一起压住。但他不是白娘子,也不是孙悟空,他有封惊客陪着,生死都是一双人。
他心里?好美。
只不过他想?得美,老天?却?不给他当亡命鸳鸯的机会。转瞬之后?,压迫感消失了,凉丝丝的雾气漫了上来,打湿了他的睫毛。
他的僚机在一旁感叹:“哥哥,坏蛋伯伯被冻住了,像冰雕一样!”
贺陵顾不上搭理无关紧要的,因为他正?被拥着,胸膛贴着胸膛,心跳引着心跳,和他挚爱之人共享此刻的安宁。
封惊客在他耳边问:“你答应了,要与我成婚?”
贺陵点头,拼命点头。
封惊客说了一个“好”,便又?闷不吭声了,伏在他颈间微微发着颤,像是得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贺陵笑得流泪:“你这傻子,才求了几次就受挫了?这种事,我可是天?天?都在对你做啊。”
封惊客的呼吸窒住:“天?天?都在对我做?”
“嗯,”贺陵轻轻地,“你看我,十?足就是一只开了屏的雄孔雀,天?天?对着你发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只要你,封惊客先生。”
封惊客说:“你只要我?”
贺陵说:“也不是只要你,还要你的金石玉器,房宅田舍,以及你家户口本上的户主?一页,还要内外事务的决策权,以及你心尖上独一无二的那小块地。”
“当然了,作为彩礼,我也早有准备的,”贺陵开始细数,“我有银行专项款三千万,还有随意支配的大额活期三千七百五十?万,扬州瓜洲古渡有一幢老房子,底下藏了宝石上万颗,够不够养活你?”
封惊客说:“我不要这些。”
贺陵轻笑:“好,那给你过去的两千二百年?,未来的……未来不管多少年?,全都属于你。我心眼儿小,里?头只有那么一亩三分地能住人,给你一亩二分九,我自己留个立锥之地就行。还有,以后?朝朝暮暮,分分秒秒,再也不分开了。”
封惊客点头,点了又?点,最后?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就用?炙热的吻来回应。他浑身都是凉的,惟有这唇齿间的一点温度能给予,又?怎么敢吝啬呢。
雄孔雀把?尾巴毛张开到?了极致,终于赢得了心爱的另一只雄孔雀。
霜花凝在发丝上,凝在眉毛上,长生之人忽然白了头。
雪地里?,只穿着单衣的小少年?团了雪球砸向远处的一个雪人。封惊客目力?远,一眼就瞧见雪人的脑门上贴了个牌子,写的是他封惊客的大名。
他既无奈又?心疼,忙把?小少年?抱在怀里?,敞开外衣给他捂着,问他怎么又?生气了。
小少年?说:“今日几号你还记得吗?”
封惊客一想?:“四月初七,怎的了?”
小少年?从他怀里?挣脱:“倒是知道四月初七,却?独独忘了是自个儿的生辰!一个早上,不是教张三练功就是教李四练字,我特地找茗儿姐姐换来的糖糕都冷透了!”
封惊客忍俊不禁,心头一暖又?把?小人儿拢在了怀里?,说:“那你拿什么换的?”
小少年?气哼哼:“拿你穿过的衬衣!”
封惊客大惊:“没在同我玩笑?”
小少年?说:“岂止是衬衣,我发觉那些姑姑姐姐们都喜爱你,就把?你换下来的衣裳、袜子、腰带一一拿去换东西,她们高兴得很!”
封惊客脸都白了:“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小少年?说:“还有你贴身穿的底裤!”
封惊客吓得呆若木鸡,口不能言,小少年?坏心眼得逞了,就大笑起来:“骗你的,你的底裤我藏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了!哈哈哈!”
……
风卷残云,回忆消散,但封惊客的眼里?隐隐泛上了水光。
“四月初七,是什么日子?”他恍惚地问,问完又?想?到?贺陵并不记得这个,便补充道,“没事,没事,只是随口一说。”
贺陵仰起头,眼角眉梢全是春风得意,说:“是我往银行存钱的日子,我还在银行租了一个保险箱,开箱密码里?也含有这组数字。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封惊客在他额头印下一吻,珍而重之,一字一句:“只是觉得这个日子很好。杨花树下白头翁,它是一个信仰,一个誓言。我,很喜欢。”
贺陵笑了起来,古时的四月初七和现在的四月初七已经?不是同一个日子了,但这有什么关系,人生的意义本就该由自己来赋予。
贺陵觉得这辈子值了,他还是头一次迎来这么大的喜悦,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忽然胃里?翻搅,歪头呕出了一滩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