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张也说:“思维健全的成年人适应新环境还需要三五天呢,更何况是张轶晨。要是在适应期发生了什?么状况,国外的法律怕是不会照顾你们。”
“可是……”张爸爸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拧着眉头很是纠结。
贺陵见状便又给葛明峰使眼色,叫他赶紧把人带走。葛明峰这回机灵得多,扭头就?拉着人踏上了楼梯,说他们俩刚才都吸了毒气,需要去树林里吸氧洗肺。
张爸爸被带出去之后?,萧张就?去搬赵诚信,一把人翻过来顿时吓懵了。
“这,这眼睛怎么还是睁着的?”萧张惊恐地问。
“嘘,”贺陵示意他小声些,说,“已?经没气了。”
萧张咽得“咕咚”一声,“张轶晨他,他?”
贺陵说:“别再讨论这个,先把人搬进隔离室,后?续的我?会处理。”
萧张持续懵逼中,浑浑噩噩就?跟着抬了尸体,等到把门锁好之后?才算是回过味儿来,看着自己?一双发抖的手,心想:妈呀,我?现在是共犯了!
经此一遭,萧张的精神受到了刺激,申请回宿舍洗手消毒。贺陵叮嘱他别忘了给破皮的地方涂点解毒剂,便和封惊客一起离开了隔离室,去往诊疗部大楼。
路上,贺陵没有主动跟封惊客说话。封惊客受不了贺陵不理他,便索性拦在前面,把人牢牢抱在怀里。
贺陵说:“放手。”
封惊客说:“不放。”
贺陵说:“你是强盗吗?”
封惊客说:“权当是。”
贺陵提膝就?要捣他小腹,见他没有要躲的意思,膝盖到了跟前还是软了下?来,肚子里的硬气便全都转移到了口头上,“姓封的!你脸皮哪里去了,还要不要脸了?”
封惊客说:“脸皮或可不要,娘子是必须要的。”
贺陵:“你说什?么?”
封惊客立即改口:“相公?。”
贺陵:“……”
封惊客说:“我?向你承认错误,一是不该瞒你涅槃珠的事,二是不该指使张轶晨杀人。”
贺陵说:“现在还有第?三错,错在不该拦着我?!前面的病患刚才发生了什?么状况,我?需要亲自去查看!”
封惊客却不肯放手,说:“病患于我?来说有什?么要紧,顶顶要紧的唯你一个罢了。你若不肯原晾我?,我?便不叫你去查看。”
贺陵瞪着眼睛,“你威胁我???”
封惊客的底气瞬间?削弱下?来,矮人一等似地,“岂敢威胁相公?。那你若不肯原谅我?,我?便跪在你面前求你,左右你是皇帝,又是我?娘子,跪你也不丢人,只膝盖疼上几天而已?。”
贺陵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封某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吭哧半天挤出了四个字:“厚颜无耻!”
封惊客知道他这样就?是松动了,趁热打铁说:“赵诚信不知张轶晨并非异能者,把从我?这里偷去的能量全消耗在了升阶上,迟早是个死。我?用?白雾告诫张轶晨,只要赵诚信不对他出手他就?不用?动,这番结果全赖赵诚信心存恶念,死有余辜。”
贺陵说:“死有余辜也不能死在张轶晨手上,他是孩子!”
封惊客说:“只有你当他是孩子。”
贺陵说:“怎么,你拿他当长辈了?”
封惊客捏了他一把,“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要顶回来,都不讲道理了。张轶晨是涅槃珠,涅槃珠没有魂魄是铁打的事实。你还记得我?说过么?他的魂魄有异。无跟有是天差地别,你当做好心理备。”
贺陵明白他的意思,但?禁不住还是烦躁,说:“行?,别的都不提,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假使我?们找到了影涿,救回了高帅帅,你会怎么做?”
封惊客说:“兑换些银钱,给你买花衣裳。”
贺陵:“?????”
封惊客又补充说:“带你回家,哄你开心。”
贺陵吼:“我?不是要听这个!”
封惊客沉默了,少顷之后?见贺陵还是执着,便在那灼热的目光里妥协了,“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放弃自己?。”
贺陵摇头,严肃地说:“不是万不得已?,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放弃自己?。你对天发誓,我?就?原谅你。”
封惊客却说:“无论什?么情况不行?,我?做不到的,发誓也是在骗你。”
话到这里,两人就?此僵住。
封惊客不可能让贺陵继续承受解体之苦。
贺陵不可能让封惊客牺牲自己?帮他涅槃。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哪怕只是稍微想一下?,贺陵都觉得锥心刺骨。他推开封惊客,自顾跨过高大围墙下?的铁门,摔得铁门“咣当”一声,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烦恼都摔没了。但?耳膜震颤之后?,烦恼仍然横在心头,甚至比之前更清晰。
封惊客哪能由着他气,立即追上去,“陵!”
“你要是不理我?,”封惊客的语气带着委屈,“你要是不理我?,就?再没人会理我?了。你……”
他蓦然停住,惊慌地捧住了贺陵的脸,擦掉那颗滑落腮边的泪珠。
贺陵却拿开他的手,说:“我?没事,只是想起了刚离开江南那会儿。”
封惊客心疼地说:“你一定很害怕。”
贺陵的另一边眼角也滑下?泪珠,却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无所谓害不害怕,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是死了好一点还是那样活着好一点。你瞧我?现在是个正常人吧,可是在当时,我?……”
“我?怕什?么呢?会怕死吗?”贺陵抬眼,望进封惊客满是怜惜和懊悔的眸子里。
“涅槃之后?,你死了,你成全自己?了,我?怎么办?谁来成全我?啊,还有谁能成全我?啊?”
“你什?么都是深思熟虑的,你沉着冷静,算得一笔精细账,可你还想让我?孤苦伶仃多少年?”
“我?倒还不如从前了,至少那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不用?每天每夜满脑子都是你,却还要一遍遍告诫自己?别再想你,因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陵,我?……”封惊客的心在滴血。
他一贯自诩坚强冷硬,哪怕旁人把他搁在刀尖刃口,哪怕亲人把他推向火海深渊,他也能处之泰然,一笑而过。但?亲耳听见贺陵这样说时,他满肚子冰凉的肝肠肚肺就?都结成了冰,只消稍稍敲上那么一下?,就?能碎得稀里哗啦。
他终于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自己?盼着能有一世寄情深,贺陵盼的却是生死都是一双人。
两千多年过去了,难道他还认为?他的子婴只需要活着就?够了?从前的子婴,现在的贺陵,百次轮回不就?图一个封惊客么,他竟然要亲手扼杀他的希望?
封惊客再次抱住贺陵,按着他的后?脑深深压进自己?的肩窝,“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重新说行?不行??”
贺陵挣扎:“憋不出好屁来,还不如不说!”
封惊客:“这次不会了,这次说真心话,说你愿意听的!”
贺陵:“刚才不是真心话?”
封惊客:“刚才也是真心话,但?不是清醒话,现在清醒了,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贺陵不挣了,脱力似地埋在他身上,又用?力点点头,“那重说,好好说。”
于是,封惊客在他耳边郑重道:“贺氏子婴。”
贺陵:“又来这套。”
封惊客拥着他,“小名一个陵字,逸群之才,高洁之士。封氏惊客自小仰慕之,幸得青眼,圆毕生所愿。为?报此情,在此立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情况,封某都不会离你左右,更不会独留你在这世上苦守。封某若是迎来大限,必先送你上路,你在前头,我?在后?头,若敢超过两步远,下?拔舌地狱火烤油煎,来世化?为?桥下?流水,日日等你路过,望而不得。”
贺陵就?听懂他说“送你上路”了,捋顺了意思之后?吭哧一声,也不知是哭是笑,说:“太长了,下?次简单来两句就?行?,又不是结婚宣誓。”
封惊客说:“相公?吩咐好好说,封某哪敢怠慢。”
贺陵满意地点头,“但?你是怎么做到骚词信手拈来的?”
封惊客说:“但?凡你在夫子讲课时少打两次瞌睡,今日也能做到如此这般。”
贺陵:“……”
合着那位夫子净教小孩吹牛逼了呗。
总算是缓和了关?系,封惊客冷汗都快下?来了。他隐约明白了当代男人跪榴莲的由来和必要性。坦白地说,要是贺陵还不肯原晾他,他真的会考虑买个榴莲回来,还得挑刺最硬的。
他把龙泉剑交到贺陵手上,“这个送给你。”
贺陵说:“上回就?已?经放我?床头了,怎么还带二次利用?的?”
封惊客说:“上次没认真送,不算。”
贺陵说,“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婚姻生活的要领,真是可喜可贺。下?次记住了,拿到好东西以后?先不要献宝,因为?保不齐以后?犯错的时候还很多。”
封惊客嗫嚅:“知道了。”
贺陵:“那现在可以去诊疗部了吗?”
封惊客说:“没必要,否则早让你去了。”
贺陵:“嗯?老葛来找我?的时候不说要用?催眠术吗?”
封惊客说:“不急。不出所料,很快还会再这样闹一阵的,且耐心等等。”
贺陵越听越糊涂,“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好肥的一章,我真是个小天才